《軍神道》長篇歷史架空小說＜第七部 上杉謙信＞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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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9.


「哇哇哇哇……」對面一陣慘叫聲傳進豐守耳中。

「即將進入敵人射程！」
「散開！散開！」

上杉的武僧們依照平日演練，熟練地向四方散開，展平雙臂也彼此不相碰。
即使是號稱「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面對相隔三百步以上的目標也毫無把握。
與其說瞄準一個敵人放箭，倒不說是努力把箭射到敵人最密的區域，祈禱佛祖保祐自己，不保祐目標。

當然，對面的服部弓足輕也將陣形散開。
山吉豐守只看到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人海，配合一陣冷風從背後吹來，叫人既寒又慄！

「是順風！」興奮的山吉豐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颼颼颼颼颼－－」敵人箭射到，全落在戰場中間！

「放箭！」上杉與本願寺的武僧把握攻擊機會，再將一千多隻順風箭送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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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0.


「啊啊啊啊……」一片不幸的慘叫從陣前傳來，敵人還擊了！

「放箭！」
「放箭！」
「射擊！」弓僧隊已經來不及等彼此準備好，放箭的節奏愈發雜亂而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那片黑色人海叫成一片！
距離只有兩百步，武僧的準頭也大大改善，再說距離近點，慘叫聲當然更響！

豐守緊張地看著總大將立花道雪，他的雙手緊握兩把赤木鼓槌。
進攻的最佳時機到了嗎？他在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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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1.


「你是雜賀眾？」松永久秀的羽扇差點掉在地上。
「嗯。」

他面無表情地點頭。

三河的本多家，又和本多忠勝沒有關係，即使是松永久秀也沒聽說過。
但一提到「雜賀眾」松永久秀就曉得了。
一個月前，他在加賀國戰場上親眼見識了雜賀眾的威力。一陣密集的鐵砲連射差點把自己手下的第一猛將殺得全軍覆沒。

當然，這只是他暫時謀生的工作，不代表他的敵友立場。
否則他也不會來到大和國的信貴山城。

「為什麼要離開雜賀？待遇不好嗎？」
「其實待遇相當好。只是錢賺夠了，想用短暫的人生做點別的事。」
「哈哈，你看來二十歲出頭吧？這麼年輕就說這話，有意思。」

松永久秀把玩著他帶來的鐵砲。就算是見面禮，他說。
因為堅持不透露在三河的過去，他其實也沒把握松永久秀會錄用他。

「鐵砲是厲害玩意兒啊。你倒說說，雜賀眾是怎麼辦到下雨還能開槍的？」

火繩槍，下雨就不能用了。這是一般人的想法，其實也沒錯。
紀伊國雨下得多，為了迴避這個致命的缺點，雜賀眾一到下雨就把火繩槍用油紙包好，藏在背囊裡。
但身為全職的鐵砲部隊，雜賀眾還是有點對付天氣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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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2.


「先將火繩浸泡過松脂，不易沾水。事先準備好的火藥與彈藥包都是用油紙包的。」
「這樣也無法避免槍枝暴露在雨水中吧？」
「的確，除非後排的人給前面打傘，再怎麼防水也無法在傾盆大雨中射擊。再說即使有傘，風大了雨水還是會打進來。」
「那你們那天在石川原是怎辦到的？」
「當敵人的箭已經射倒身邊的戰友，站著等死還不如拼了，打一發算一發。我們瞄準了弓大將射，沒有人能運氣好到能躲過一百多挺鐵砲的集中射擊。弓大將一死，敵人逃得快。」
「嗯。」

松永久秀見證了這一點。
鐵砲的引進勢必將改變軍隊的戰術，唯一的問題只是財力。
愈有錢的勢力愈能提早使用大批鐵砲部隊，看來上杉將在這裡大幅領先服部。

「我該說什麼好呢？幸好你們把彈丸打在服部的弓足輕身上，沒留給我。」
「是的。身為軍師，最好留在最後面。不僅在戰場上如此。」
「哼哼。」

松永久秀欣賞他的實在。

即使一個月前還是戰場上的敵人，眼前這個求職的本多冷靜而坦率，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意思。
看來他的出身並不普通，應該不只來自三河國一個默默無聞的武士家族。

「你剛說你叫什麼名字？」
「本多彌八郎正信。」

注:

本多正信 Honda Masanobu

1538 年生，三河人，和同是三河人的本多忠勝沒有血緣關係。本來是德川家的養鷹人，因為參加 1563 年三河的一向一揆被鎮壓而流浪。流浪中正信曾仕於大和國的松永久秀，久秀稱他既不激動剛烈，不優柔寡斷，也不卑恭屈膝，是難得的大器人才。久秀暗殺了足利將軍義輝之後，正信又再次展開流浪生涯，據說曾前往加賀幫助本願寺對抗織田信長。

在本能寺之變前，正信在德川家康家臣大久保忠世的仲介下回到三河仕官，德川家康如魚得水，深深信任他，稱正信為「朋友」。從此，身為活躍的參謀，正信將家康一步步推上幕府將軍寶座，自己則手掌幕府大權，因此被後世評為「德川的智囊」，但也被德川的武功派家臣稱作「奸臣」。因為大權在握，正信的俸祿比其他家臣少許多，但正信非常滿足，認為這是永保幸福之道。他的繼承人本多正純同樣掌握幕府大權，卻行事高調而招忌，終於被控謀叛而流放。

註：故事中的本多正信其實是長宗我部元親 (1539 年生) 的化名，因為戰敗、領地被上杉侵佔而流浪。

「正信……給你取這個名字的人，大概認為淨土真宗才是正法囉？」
「這個名字是自己取的。佛教法門眾多，正信與迷信不過是宗派間偏執的論斷。在下的正信指的是端正心意，堅定信念。」
「什麼信念？」
「建立與眾不同的不朽事業。」
「征夷大將軍？」
「古來征夷大將軍有很多位。」
「哈哈哈哈。」松永久秀笑了。

這個本多正信有點像自己年輕的時候。太像了。
據說人一到五十歲就必須嚴肅面對接班人的問題。如果自己那十七歲的兒子只懂得繼承產業，或許久秀能把事業的希望寄托在這個人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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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3.


「服部弓足輕人多一倍，為什麼還射不贏？」

細川藤孝情緒失控，不太符合他文化人的形象。

「大人請息怒哇，要不要小的給大人弄杯涼茶來？」
「不必了！快說下去！」
「呃，上杉不是自稱『日本第一弓』嗎？據說上杉輝虎嚴格規定弓手每天拉橡皮弓一千次，臂力奇大，他們重藤弓的威力也遠高於一般竹弓。再說服部的弓足輕也不是全職的軍隊……」
「哼，好歹也射死他們幾百個吧？」
「拿一千多人換兩、三百個，應該是辦到了……」
「只要再堅持下去，就能撐到他們的箭用完！」
「呃……」

木下秀吉面有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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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4.


「怎麼了？」
「大人，這仗已經打完了半個月，故事才剛開始，後面還有更刺激的。您千萬別現在就動了肝火。」
「囉唆，快說下去。服部的弓足輕是不是撐過來了？等到上杉的箭射完就任服部宰割了吧？」
「嗯……很不幸，他們頂不住壓力，退回本陣後面了。」
「怎麼可能？弓大將為何不斬殺膽敢後退的逃兵？」
「的確是這麼幹了，但雜賀眾的鐵砲一陣劈哩啪啦，弓大將大人就壯烈成仁，仁至義盡了……」
「可惡啊！」

細川藤孝恨得咬牙切齒，秀吉幾乎聽得見「嘎吱嘎吱」的磨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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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5.


「接下來怎麼樣？上杉與本願寺的武僧挨上來射擊了嗎？」
「大人真是鐵口直斷！的確，只聽見立花道雪那裡傳來一陣低沉的『咚咚咚』鼓聲，上杉與本願寺得寸進尺，得了便宜還賣乖，上前攻擊服部的足輕槍陣！」
「槍陣排得緊密，肯定損傷慘重啊！」
「是的！箭雨一陣一陣地迎面撲來，槍陣戰線上一片淒風苦雨，愁雲慘霧，鬼哭神號，叫爹喊娘啊！」
「別排槍陣！快散開避箭！」
「大人的判斷精準，但此刻戰場上已經起了劇烈的變化，服部軍絲毫不得放鬆！」
「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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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6.


「是件大事！就在兩軍弓隊交火的時候，本願寺和尚的騎兵已經繞過了服部軍的左翼，直直朝向服部大人的本陣進攻了！大概有四百餘騎，大刀在手，來勢洶洶！」
「原來弓隊射槍陣只是障眼法？快來槍陣回頭應對！」
「距離太遠，敵人太快，來不及了！」
「那麼以本陣附近的預備隊頂上！」
「很不幸，因為陣形展得非常開，預備隊都拿去頂前面戰線了！不能讓陣線缺個洞……」
「為什麼不用剛剛退下來的弓隊射他？」
「大人，拿弓隊去頂騎隊衝鋒，那不是嫌自己的兵太多嗎……」
「那怎麼辦？服部沒有自己的騎兵嗎？」
「啊呀，給大人再次說中！服部軍準備了一千精騎，正在本陣周圍待命，正好在此刻派上用場！」
「對！快殺上去！一千騎幹掉他四百！」
「對！只聽見服部本陣雄偉的號角響起，服部騎隊勇敢地衝向本願寺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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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7.


「怎麼樣？幹掉和尚了嗎？」
「一邊是大薙刀，一邊是小打刀，伸出手來就短了人家一截，即使人數佔了絕對優勢，一時之間也難分難解啊！小的遠遠看見沒了主的脫韁戰馬一匹一匹逃出來，也只能乾著急！」
「沒關係，現在派附近槍隊來夾攻，就可以全殲本願寺騎隊！」
「大人說得真好！只可惜服部大人沒能聽見……」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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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8.


「就在這時，服部本陣鼓角齊鳴，喊聲大作！服部大人下達了總攻擊令！」
「啊？這麼快就總攻擊，為什麼這麼著急？」
「因為本願寺與上杉僧兵的箭竟然還沒射完！服部前面的槍陣已經給射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啊！俗話說得好：『與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發動總攻擊！」
「好！把敵人推下手取川！」
「對！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