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神道》長篇歷史架空小說<第六部 石川五右衛門> (搬遷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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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1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1

:on_flute: 背景音樂:76-01 至 76-04 (來源:信長之野望 XI: 天下創世)

第七十六章 近畿無事令

真田八郎護送本莊彌次郎的遺體,一路回到天寒地凍的北越後。
歸途中他在春日山城待了一夜。據說這裡是上杉輝虎的居城,卻被武田晴信在十年前趁虛奪取。
差不多同時,武田在甲斐的根據地也給本願寺奪下,幾經轉手,目前在關東北條家手中。

在一個被仇恨與猜忌淹沒的時代裡,追究誰欠誰已經沒有意義。
整個西日本不都落入上杉的口袋中嗎?近畿原本的勢力不都被服部討滅?

永祿元年(1558)冬,武田晴信第二次平定越中,本願寺的勢力再次只剩加賀一國。
武田晴信即將於北陸稱霸,即使是全日本的一向宗武僧也不是對手。

但目前武田軍的將士得以稍事歇息,因為整個北陸正籠罩於嚴冬之下。
來春才是新一波爭戰的開始;如此年一復一年,直到真田八郎追隨彌次郎而去。

真田幸隆找了個空檔,叫來真田八郎。

「八郎,你還好吧?心裡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沒關係。」

八郎搖了搖頭。
戰爭使得原本就不多話的他更加沉默寡言。

「你是伊賀人,是不是?」
「是。」
「談談你家裡的事吧?」
「我父親生前是足輕大將,戰死了。我母親也生病過世了。」
「喔…」

當年,八郎那位常年在戰場上的父親也必須經歷這些內心對戰爭殺戮的掙扎。
現在他漸漸了解,為什麼父親把業餘的精力全放在做善事上。
因為這樣可以洗淨他雙手沾染的罪惡。做善事,其實是贖罪。

「你父親是哪一家的武士?」
「伊賀服部家。」
「咦?你怎麼不在服部家做武士?」
「本來是。但是發生了些事情,我沒辦法留在服部家。」
「什麼事,你願意說說嗎?」
「…」
「你說一個你的秘密,我也說一個我的秘密交換,好不好?」

八郎看著微笑的真田幸隆,他想起武田晴信與山本勘助對他的評語:
幸隆容易相信別人,謀略和山本比起來差了一截。
但八郎自己對幸隆有別的看法。他知道真田幸隆是自己可以信賴的人。

「我放走了幾個上杉的忍者。」
「喔?為什麼要放走他們?」
「…他們決鬥贏了。」
「和你決鬥?」
「和百地大人。百地三太夫。」
「你那時在宮津城?」
「對。」

宮津城事件是近畿情報勢力平衡的轉折點,身為武田家軍師的真田幸隆自然聽說過。
原本近畿是服部伊賀流忍者的天下,但是在宮津城事件之中,百地三太夫與手下多名優秀忍者被殺;
自此,近畿的情報網歸於上杉的越後流忍者。
即使是服部保長也不敢在近畿輕舉妄動。他的一舉一動上杉輝虎應該都知道。

「傳言說,百地三太夫是被上杉忍者暗殺的,原來是決鬥時被殺的?」

八郎點點頭。
他不願回憶過去的事。因為在此之後,真田八郎成為一個他不能分享的秘密。

「哼哼。所以說傳言不能信啊。」真田幸隆搖搖頭。

「你肯定不能留在服部了。歡迎到武田家來。」
「謝謝。」
「換我說自己的秘密了。你想聽什麼?」
「…」

很少有人給八郎選擇的機會。他一時他也想不到自己該問什麼,只是呆呆站著。

「那我說說我到武田家以前的事吧?」
「好。」
「唉,幾十年來,我也損失過許多親人與朋友,心裡也不好受。我原本不是武田的家臣。真田家只是信濃海野家的一個旁枝小勢力。」
「真田家在信濃?」
「和你的祖先一樣,對吧?」
「嗯。」
「將近二十年前,甲斐的武田信虎和信濃的諏訪賴重、村上義清兩個聯手攻打海野家。他們很厲害,我們打不過。我的主君被殺了,我和家人與朋友失散,一個人騎馬亡命,逃到上野。一個叫長野業正的城主收留了我。他是個好人,據說現在他在上杉家養老。」
「武田信虎?不是晴信主公的父親嗎?」
「對。所以武田甚至可以說是我真田家的仇人。」
「那你為什麼還要當武田的家臣呢?」
「因為晴信主公趕走了武田信虎,又答應幫我恢復領地。呵呵,但現在那裡已經是北條的了。」
「晴信主公趕走了自己的父親?」
「嗯…大家都說是因為武田信虎實行暴政,但事實上…這事以我們的身份不該說,就不說了,好嗎?」
「好。」

事實上是武田信虎不喜歡長子晴信,卻喜歡次子信繁,暗地裡計畫著廢除晴信的繼承人地位,卻被晴信搶先一步,放逐了父親。
武田信虎從此客居在女婿今川義元的遠江國。

「領地有這麼重要嗎?為什麼要幫仇人?」
「問得好。那時我很天真。我想,即使依附仇人,只要拿回領地,就有實力。有了實力,我再選擇自己想投靠的主君,即使背叛武田也無所謂。呵呵,結果一拖就是二十年了。我對武田已經沒有任何怨恨,這裡是個值得待的地方。再說,武田信虎是我的仇人,晴信主公卻是我的恩人,復興了真田家,讓我安心娶妻生子。我不能再計較過去的事了。」
「但我的殺父仇人是足利家。我不會原諒他們。」
「嗯…」

真田幸隆並不想說服八郎。很多事是靠年齡與經驗體會的,不能靠道理勸說。

「哈哈,把壓在心裡多年的秘密說出來,頓時輕鬆開朗了許多。你呢?」
「我也是。我還要說。我不喜歡山本勘助。」
「哈哈。八郎,你多告訴了我一個秘密,我也只好再說一個我的秘密。可是我的秘密和你的一樣,怎麼辦?」
「…哈哈哈哈哈。」

八郎會過意來,開懷地對著幸隆大笑。
原來八郎的笑聲可以如此天真爽朗。

「八郎,我們不能要求自己喜歡天下每一個人。但到頭來,我們討厭的人,也不完全值得我們討厭。我們只要好好做自己,對嗎?」
「嗯。」
「你今晚有事嗎?咱倆一起去看場表演如何?」
「表演?」
「喔,你剛從越後回來,大概不知道。越中被戰火蹧蹋得厲害,出雲阿國歌舞團來越中賑災義演,今夜是她們的首演,晴信主公也會去。」
「阿國?」

真田八郎打了個冷顫。他不能分享的眾多秘密一瞬間全在腦子裡湧現。
他幾乎忘了阿國,忘了他在岡山城出生入死帶回來的禮物。
阿國竟然到了越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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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2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1

真田八郎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阿國了。
她依然體態輕盈、身段纖柔;但比起上次,她又多了幾分嫵媚與優雅,少了一點嬌柔與扭捏。
阿國已經與她的角色合而為一,她身後那九條特大號的雪白狐狸尾巴,隨著她婀娜的曲線曼妙起舞,迷惑眾生。
上古傳說中匹敵千軍萬馬的九尾妖狐,今夜活生生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武田家臣幾乎全員聚集在舞台正前方的貴賓坐席上,大聲地為台上的歌舞者鼓掌喝采,飲酒狂歡。
將士們藉此沉醉於一個虛構的現實中,暫時忘卻殘酷的戰爭,以及自己雙手上沾染的罪孽。

但真田八郎不敢坐得太近,他坐在一個最陰暗偏遠的角落。
他不願注意阿國的美貌,他盡力想著不相干的事,例如「阿國身手敏捷,筋骨柔軟,真是一塊練武奇材」這種荒謬的想法。

八郎根本沒想過自己其實配不上日本第一歌舞名伎。他心理上的種種負擔早已壓得他沒精力關心男女愛情。
八郎也不怕出雲阿國認出他是「石川五右衛門」,因為阿國就算還記得他,也只曉得他叫真田八郎。
真正的原因是八郎不願再想起阿國,因為阿國讓他想到石川五右衛門。
八郎告訴自己,他喜歡現在的生活。

八郎對出雲阿國的感情,已經隨著裝有九尾狐木像的包裹,永遠遺留在歌舞團的後台。
他希望事情就這麼過去,現狀永遠保持下去。

當台下的武田將士與北陸各地的土豪名流被九尾妖狐迷得神魂顛倒,
八郎幾乎全程低著頭,只期待演出盡快結束。

好不容易捱到觀眾起立鼓掌,八郎卻聽見一個不幸的消息:
武田晴信邀請阿國今夜到富山城坐坐,而晴信的侍衛大多放年假回鄉去了。

※※※※

站崗的侍衛不能低著頭了。
富山城的天守早已清掃乾淨,沾染了戰爭血汙的褟塌米全數換新。
武田晴信和阿國兩人坐在內殿,八郎站崗的地方卻正好看得見他們。

「哈哈!表演得真好!」
「一切托福晴信大人。」
阿國深深地朝武田晴信彎身鞠躬。
或許是練舞的關係,她的舉手投足有股不屬於人世間的特殊氣質,使她在這個時代的千萬藝者中如鶴立雞群,卓然出眾。

「來,喝了這一杯吧。」
「謝謝大人。」

武田晴信熱情地替阿國斟酒,一杯接一杯。八郎沒有看過主公對人這麼熱情。
在家臣面前,晴信必須保持威風深沉的形象。
「其實晴信主公的本性是熱情的。」八郎告訴自己。

「這一次打算在北陸留多久?」
「只要窮苦的百姓有需要,阿國歌舞團就會繼續在北陸演出。感謝晴信大人與家臣慷慨解囊。」
「哈哈,不客氣。妳們的表演太精采了。再多演幾場,好嗎?」」
「只怕晴信大人要看到膩了。」
「怎麼會?阿國是怎麼看都不會膩的。」
「呵呵,謝謝晴信大人。」

阿國的笑聲輕脆爽朗,沒有文弱女子的低聲下氣。

「說真的,阿國,妳在北陸留久些,好嗎?就當成是武田的需要。」
「晴信大人是指,武田家需要歌舞團的娛樂嗎?」
「嗯,辛苦的將士需要妳們的慰勞。但...」

武田晴信假裝咳嗽兩聲。

「也是我個人的需要。阿國,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晴信大人是什麼意思?」
「晴信大人的意思是,請阿國為武田晴信留下來,可以嗎?」
「啊...」

主公赤裸裸的告白傳進耳裡,八郎心中一陣不自在。
「其實晴信主公的本性是熱情的,但只有對女人如此。」
其實八郎早知道武田晴信有許多小妾,但他從來沒有今夜這樣的特殊感覺。

「晴信大人英勇無敵,看得上阿國也是阿國的福氣。」
「哼哼...」晴信得意地冷笑兩聲。
「但日本需要幫助的百姓何其多。阿國也不能專為武田服務。」
「是嗎?阿國對武田晴信沒有特殊的感情嗎?」
「這...晴信大人當然是特別的人。」
「呵呵。這麼說吧。當今日本,九州日向國、四國阿波國、山陰但馬國、山陽備前國、近畿河內國都有大量饑民,情況只怕比越中還糟。為什麼阿國歌舞團只來北陸找武田晴信,不到其他地方去?」
「啊...」

阿國有點手足失措。
八郎遠遠看在眼裡,不禁懷疑「難道她真的是因為喜歡武田晴信才來北陸的?」

「呵呵。晴信大人果然是人中之龍。阿國見過不少豪傑,卻沒見過晴信大人這樣,集謀略與風雅於一身的男人。大人不嫌棄的話,就讓阿國多在北陸待上幾個月吧。」
「哈哈。妳不會失望的。來來。」

武田晴信一隻手搭上阿國的肩膀,另一隻手遞上酒杯,送到阿國嘴邊,阿國也不推辭。

一股鬱悶湧上八郎心中。
他知道主公的私生活是他不該過問的。
在這傳統禮教給扔進山溝的時代裡,好女色、甚至男色都是常見的事。
而千萬人爭相目睹的絕世美人,就像江山與權勢,是英雄豪傑爭得你死我活的獎品。
喜歡出雲阿國的又何止武田晴信一個呢?誰先佔了,誰就贏了,即使接下一攤也挺威風。

八郎的鬱悶其實是他對阿國壓抑的感情,他甚至覺得即使晴信主公也配不上阿國。
阿國不該給這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十幾二十歲,又好色風流的男人吃豆腐,甚至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

「不如今夜就留在富山城吧?」
「晴信大人,明日歌舞團還有演出呢。不好好休息的話,當眾出醜可怎麼辦?」
「哎呦,對對。答應我,等妳忙完了,再來富山城找我,好嗎?」
「一定。」

「阿國為什麼對晴信主公這麼諂媚呢?這不是她的個性。」八郎心中憤憤不平。
「武田家臣上下捐錢,阿國要巴結晴信主公也是很合理的吧?」他只好這樣告訴自己。

但總之八郎稍微鬆了口氣。至少今夜他不必站在這裡忍受他的夢中情人發生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阿國緩步退出房間,正好從真田八郎身邊經過。
八郎忍不住多看了阿國幾眼。
他們距離是這麼地近,又這麼地遠。
就在這時,阿國突然抬起頭來,他們的眼神短暫地交集。

可是八郎幾乎認不出阿國的眼神。那是一個衝鋒殺敵的的戰士才有的眼神,不應在歌舞名伎出雲阿國的臉上看見。
同時阿國似乎也認出了八郎,她的動作停了半刻,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很不幸,出雲阿國與真田八郎這兩個人的世界現在只有一個交集:武田晴信。
真田八郎的工作要求自己對晴信主公獻上絕對的忠誠。這份工作,是真田八郎當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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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3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2

戰國時代遷移主城的大名並不多見。家督與家臣們同住在一座城久了,往往對當地產生感情;領地擴張往往以居城為中心,沒有必要四處遷徙;而大名的居城外通常發展出繁榮便利的城下町,也不見得能搬到更好的地方。

但上杉家十年前被迫從越後搬到九州,家臣們也有「隨時可能再搬家」的打算。一年多前,上杉輝虎將本營遷到位在領土最前線的攝津石山城,就近與京都的朝廷天皇與幕府將軍連繫。輝虎自己住在上層的本丸,大多數的家臣住在山腰的二丸,家臣的家臣則住在山腳的三丸,隨著新宅邸的逐步完工而一一遷入。石山城三丸之外則是平原上迅速擴張的城下町,範圍和原來石山本願寺的門前町、自治堺港的港町幾乎連成一片,成為當今日本僅次於京都的都會,市集裡萬頭鑽動,商旅往來頻繁。

山吉豐守如今也在二丸的最下層分到了一間小小的宅邸,談不上派頭,但好歹是正式家臣的待遇。休假的時候,他回到四國西南鄉下的中村御所;工作的時候,他是上杉輝虎傳達命令的跑腿「奏者」。雖然完全算不上是重臣,豐守卻是離上杉輝虎最近,最容易見到輝虎本人的上杉家臣之一。

正親町天皇即位才滿一年,關東管領上杉輝虎的影響力遍及擺設性質的朝廷,所謂的「高官」三三兩兩拜訪輝虎。其實三十歲的上杉輝虎並沒有傳說中像東大寺毘沙門天王雕像般睥睨眾生的英明神武。山名豐守目測的輝虎大人甚至比平常人還矮一些,身上和臉上的肉還多一些,常常穿著不起眼的灰色袍服。不久前,京都的客人送了輝虎一把備前長船派的「景光」寶刀,但輝虎轉手就把它送給軍師宇佐美了。輝虎倒更喜歡握著一根三尺長的青竹子與家臣討論上杉家的軍略大事。山吉豐守則恭敬地陪侍在旁,其實也沒有他說話的份。

相對於作戰時期只需要領軍上戰場廝殺,和平時期的種種決策更加複雜。
有句話說:「八成的戰爭在上戰場之前就決定了勝負。」上杉輝虎與家臣現在做的正是決定八成戰爭勝負的大事。

「輝虎爺,商會代表們又一次來拜託了。請重新考慮『樂市樂座』和減少『關所』的政策,上杉領地的商業必然繁榮,對稅收與貿易都有好處。」 :on_bow:

面對上杉家第一重臣直江景綱的請求,上杉輝虎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手上的青竹棒輕輕地點在石山城會議室的地上,不發出聲響。

山吉豐守已經從姐夫景綱那裡學到「樂市樂座」和「關所」的皮毛。「市」就是市場。按當今日本的規矩,商人到市場做生意,必須向當地的寺院與神社繳納費用。「座」就是當地的商會,要做生意必須加入商會,並繳交會費。「關所」是收費站。日本的豪族往往在自己封地設下關所,向路人收費。

日本的商人要承受寺廟強制納奉,忍受商會強收會費,還得在搬有運無的途中給豪族層層剝削。這給商業發展製造了巨大的阻力。

而「樂市樂座」的政策是近江的六角家於天文年間所創。「樂市」取消了寺社的收費,「樂座」取消了商會的收費,一口氣廢除兩項商人的額外開銷。當時的南近江因此聚集了大量的商人。而減少關所則是一般百姓普遍的希望。

「景綱,這不是簡單的決定啊…」

眾人的嘴裡吐著一陣陣白煙,呼應石山城外灰濛濛的烏雲,冬雨連綿,似乎永無休止。
真是讓人意志消沉的天氣。

「輝虎爺考慮的是寺社與國人的感受,是嗎?」
「一項好處取消了,總要有另一個好處。對吧?」
「輝虎爺,不如趁機將寺社與市場兩者收歸上杉家直接管理。」
「實乃的意思是…」
「與其讓寺社管理市場,不如讓上杉管理寺社和市場。市場的稅收交給上杉,上杉家再播給寺社經費。上杉已經有政教分離的政策,正好藉此將宗教與商業分開。這樣一來也可以免除未來寺社過度壯大而干政的隱憂。」
「實乃說得好。」

發表高見的另一位資深家老,本莊實乃。

「二位的建議很好。上杉領地內的寺社回歸宗教本質,又有起碼營運的財源保障,想必也不會反對吧。但我怕一件事…」
「輝虎爺怕的是,放任商人階級抬頭是一條不歸路,是嗎?」
「不愧是管家大人。」

上杉家有三位活躍內政奉行:直江景綱,本莊實乃,還有山吉豐守的親娘。

「商人追求利潤,即使我們的稅收與貿易收入因此增加,這樣對百姓是不是真有長遠的好處呢?」

上杉輝虎喜歡佛教「眾生平等」的主張。商人和農民也應該平等。

「商人階級日益坐大,必然造成上杉的政策受商人的利益擺布。現在我們討論的不正是如何取悅商人嗎?如果武士要受商人的利益指使而發動侵略戰爭,那樣和招募暴徒搶匪組成的軍隊又有什麼分別呢?舉著大義的旗號行齷齪之事,比搶匪還更糟。」
「唔,輝虎爺擔心的也是。對商人不加限制也不行。」
「發展商業是時代的趨勢啊,輝虎爺。」

管家茂子自知要說出不敬的話,先深深地一鞠躬。

「輝虎爺,時代不停地前進。商業終將取代農業,成為國力強弱的最重要指標。這就像武士不能再像一對一報名單挑,而要應對一長排槍足輕像大被子蓋上來的槍衾戰法…」(註:衾 qin1,大被子)
「對。南蠻的火槍鐵砲必定改變今後的作戰方式,還沒看到人就被殺死也會成為常態吧!」 :on_furious:
「喔?」

在一旁當擺飾的山吉豐守突冒出一句話,連上杉輝虎也給嚇了一跳。
豐守得到了母親的嚴厲的白眼,臉上一陣熱,慌忙匍伏於地。
上杉輝虎回頭看了看臉紅的山吉豐守。年輕人或許只是想替母親多說句話。

「或許吧。」

時代的演進不會等人。刀劍的時代終將成為追憶。

「源平合戰那樣的『弓馬之道』衰微,只留下浪漫的傳說。但就這樣無條件屈從於趨勢也不是掌權者的職責。」

「砰」地一聲,上杉輝虎的青竹棒重重敲在地上。山吉豐守知道,這代表輝虎已經下了決定。

「我們提高一向被貶低的商人地位,同時限制他們不得干涉上杉家的政略與軍略。『樂市樂座』可以辦,但不能給商人任何的免稅特權。其實我們可以向富商多抽稅,卻對剛起家的小商販減稅。為了調控理想的稅率,商人的稅收不能再讓寺社控制,而是直接向上杉家繳納,而寺社的經費再由上杉家補貼。商人的稅收、寺廟與神社的補助計畫就請景綱與實乃擬定,有疑問可以到林泉寺找宗睦師父,討論完善的作法,只要條件不輸堺港就可以了。」
「是,輝虎爺。」 :on_bow:
「請交給我們吧。」

直江景綱與本莊實乃恭敬地拜受上杉的新政策。
上杉輝虎親手辦的事並不多。一切的細節都交給信任的手下。
雖然要貫徹以商業貿易發達的政策,對商人的優待也必須有節制才行。
注:
註:這一段的劇情是跟著遊戲中一個「是否重商」的選項走的 (忘了截圖)。遊戲中因為重商會導致一年的民忠 -2 ,因此沒選。但正好套用進真實戰國的背景。歷史上織田家的強大正是因為他以「樂座樂市」振興商業,廢除關所,並且採用兵農分離,養著一大批職業足輕全年征戰。但上杉輝虎除了天下布武應該也有別的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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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4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3

「那麼各位對減免關所,通暢百姓與商人流動的事有什麼想法?」

「回輝虎爺,和寺社的情形類似,豪族設下關所,向商人與百姓徵收道路維護費,就像港口征收船費,也是收入來源之一。」
「喔?」

上杉輝虎看著一個個在場的家臣。

「道路維護費成為收入來源?你們大部份都是豪族,來說說你們的想法。」

沒有人敢先開口。
在眾家臣面前向主公承認自己的不正當收入,當然是很丟臉的事情。

「誰家的土地上設置了關所?」

家臣很不好意思地紛紛低下頭。
只有兩個女人抬頭挺胸地坐著:軍師宇佐美乃美和管家茂子。
宇佐美的封地在隱岐島,根本沒有關卡。管家茂子沒有封地,只是住在兒子豐守家裡。

上杉輝虎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似乎不太敢相信家臣的「腐敗」現象。

「連你也收?」上杉輝虎回頭看向才十七歲的山吉豐守。
「小…小的…在通往中村御的路上收取參觀『一條兼定』史蹟的門票…」
「誰要看一條兼定…」

家臣群中傳來一陣笑聲。

「是上杉的俸錄給得不夠嗎?」
「輝虎爺,上杉的俸錄已經比別家高出一截了。主要是怕領地鬧饑荒,存點錢在身上。」
「輝虎爺,請不要怪罪家臣。全日本都這麼幹,只能說是憑良心的自我節制的額外收入…」
「憑良心還隨意收費嗎?」

上杉輝虎皺起眉頭,又是「砰」一聲,青竹棒敲在地上。

「現在領地一片太平,糧食豐富,即使鬧饑荒也可以由其他地區調來糧食。領地裡的關所全部廢除,可以吧?」
「輝虎爺,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on_sweat: 家臣收了錢也是為上杉家辦事。戰亂發生的時候,靠的是家臣拿出平日積蓄的財力,支持龐大的軍需啊。」
「喔?」

山吉豐守尋聲看去,說話的是上杉家的首席猛將,柿崎景家。
猛將發聲,全場的家臣膽氣為之一壯。

「景家大人說得是。輝虎爺,我們贊成廢除關所,但這樣一來家臣能負擔的軍力也會縮減。」
「家臣負擔的軍力不都是有義務作戰的農民嗎?」
「農民作戰也是要領薪水的,輝虎爺。再說刀劍甲冑、兵糧都不便宜。春秋農忙之際,徵招戰力還要支付額外的農作物減產補貼…」
「減產補貼?」
「輝虎爺如果只在夏季農閒的時候出兵就好了。」
「這樣減少了許多戰略的靈活度,也不好吧…」
「敵人如果選在春、秋兩季侵略也沒辦法了吧。」

眾家臣七嘴八舌,議事廳內一片鬧哄哄。
上杉輝虎即使身為家督,也不見得事事明白。
原來一個廢除關所可以衍生出這麼多的問題來,都要靠輝虎與眾家臣的力量解決。

「輝虎爺,不如效法武僧與一般僧人分開的模式,讓上杉家訓練一批全職的軍隊,和農民分開。」

提出建議的是軍師宇佐美。

「軍人和農民分開?」
「是的,這就是『兵農分離』制度。自從搬到九州,習慣了嚴酷環境的越後軍也因為環境舒服而懶散下來了。如果有不停訓練的全職部隊,就能保證強大的戰力。」
「像武僧一樣訓練全職部隊,可行嗎?」
「在唐(中國)有許多前例,目前打擊倭寇的戚繼光也率領著全職作戰的戚家軍,實力無比堅強。不然我們怎麼和大明國維持這麼頻繁的貿易呢?上杉家廢除關所之後商業貿易必定繁榮,人口聚集,稅收也能增加。就靠這些增加的稅收支撐強大的全職軍隊吧。」
「全職的軍隊…」

上杉輝虎的臉上閃過一陣不安。
這難道又是一條順應潮流的不歸路嗎?養著不事生產的軍人,他們會不會像商人一樣干政,甚至發動政變呢?

「這是為了戰國亂世的需要,景虎爺。等天下太平了再讓兵農合一也不遲。」
「嗯…」

職業軍人的戰力必然強大,也不必顧慮農忙時期,可以不間斷地持續用兵。
但上杉如果開始大規模招募職業軍隊,是否會掀起日本新一波的緊張情勢呢?

上杉輝虎知道下決策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必須平衡各方的利益,考慮近期與長遠的影響。
由重國力轉而重軍備,看來是終結古今亂世的不二法門。
但統一天下之後,真正守得住基業的王朝又有幾個呢?除了以武力統一天下,還有什麼是上杉輝虎能做的?

上杉輝虎緊緊握著手中的青竹棒。
山吉豐守知道,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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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5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4

890.
图片

:on_flute: 背景音樂:76-05 至 76-07 (來源:信長之野望 X: 蒼天錄)

一個月後 永祿元年冬末 伊賀上野城

「先恭喜服部保長大人,消滅了山陰的高岡。」
「哈。上杉輝虎製造的小麻煩,舉手之勞,沒什麼。」
「正是。只是給保長大人練兵的機會而已。」
「哈哈哈。」

伊賀地形崎嶇,土地貧脊,整體看是一塊盆地,四面環繞著並不太高的山。這裡就是真田八郎的故鄉。

伊賀忍者有三家上忍,分別是最大的千賀地,以及百地、藤林。千賀地就是服部家的前身。服部氏在伊賀平樂寺所在的一塊叫上野的台地築城,也就是伊賀上野城。從這裡,服部構築了統領近畿的霸業。要不是上杉的阻擾,服部或許有機會統一日本。

或許是忍者的習性使然,即使服部家已經佔領了土地肥沃的近江國為根據地,總指揮部仍然留在隱蔽性佳的伊賀。前面說過,戰國時代遷移居城的大名實在是少數。

「客人聽說了吧?上杉輝虎以減少關所,發展商業為名,縮減家臣的軍力,卻計畫訓練全職的軍隊了。」
「喔?這樣一來,上杉輝虎的軍力將迅速擴張。」
「口口聲聲說要維持和平,卻帶著頭擴軍。這個批著正義外皮的野心家,絕不能讓他得逞。」
「服部和武田必須合作,才有對抗上杉的實力。」

真田八郎很順利地爭取到了保護武田使者的任務。他必須保護身前的兩個人,也就是武田晴信引為左右手的軍師:山本勘助、真田幸隆。坐在武田使者對面的則是服部的家督服部保長、繼承人服部正成,以及被人稱作「戰國梟雄」的軍師松永久秀,一個即使是山本勘助也害怕的男人。

松永久秀面無表情,手上的那把羽扇緩緩地前後搖動,煽不動一絲微風;而他內心的謀略卻是激盪澎湃。

雖然身為保鑣,真田八郎卻一直低著頭,避免直視松永久秀。他總覺得對方也正在看自己。
松永久秀見過石川五右衛門一面。

「其實我等正是為此而來。」山本勘助恭敬地呈上服部保長的書信。

山本勘助雖然瘸了一隻腿,據說他的劍術高超,在武田家臣中無人能及。
或許武士也不希望和殘疾人士比劃。輸了非常沒面子,贏了又說欺負傷殘人士。

「保長大人想結成軍事同盟,一同消滅本願寺?」
「是的。事成之後,越前、加賀歸服部,其餘歸武田。」
「喔…」

服部保長父子雙雙露出喜色。眼下服部家當然難免與上杉一戰,拉攏武田正中下懷;而服部軍目前已經佔有越前,如果出兵北陸而多獲得加賀一國,也不算白忙一場。
松永久秀伸手從服部保長手上接過書信,仔細地讀了一遍。
從筆跡看得出一個人的個性。武田晴信的字體纖瘦而飛揚,蒼勁中帶有細膩。

「請山本軍師容許在下提出一個疑問…」
「請。」
「武田軍一年來節節勝利,已經有足夠的實力消滅本願寺。為什麼還要送加賀一國給服部?」

難道武田晴信怕上杉吞沒服部,才主動示好,與服部同盟?這不可能。
愈好的禮物,裡面就藏著愈大的陰謀。武田晴信絕不是傻傻地做善事的人。

「松永軍師說得是。本願寺只是磨刀石,真正的目標是上杉輝虎。」
「那也奇怪。武田的領地和上杉不連貫,能從攻擊上杉當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只希望打下的上杉領地能適當分給武田。」
「那麼武田的領地不是給服部隔開了嗎?」
「那也沒有辦法。」

松永久秀瞇起眼睛。山本勘助和武田晴信都是像狐狸一樣狡猾的人,和他自己差不多同一類。
他們的如意算盤是什麼?
如果松永久秀和山本勘助、武田晴信差不多,那麼他的想法也就是山本勘助、武田晴信的想法吧。
「如果我是武田晴信,我會等到服部與上杉拼得兩敗俱傷,再漁翁得利。」松永久秀心想。

那麼松永久秀必須確保武田晴信沒有這個機會,甚至反過來,等到上杉與武田拼得元氣大傷…
但上杉的實力遠在武田之上,有什麼辦法讓上杉與武田勢均力敵呢?
松永久秀陷入沉思。

「武田佔了上杉的越後,上杉與武田已經是宿敵。消滅上杉,也是武田的切身利益。幸隆大人,是吧?」
「沒錯。」

八郎知道這句話是兩個軍師之間的暗號。萬一服部不相信山本勘助,就請真田幸隆接話。

「請服部相信武田的誠意。武田與服部的合作是勢在必行的。」
「不是我們不相信。而是武田晴信大人必然有未來的打算,不能告訴服部吧?」松永久秀的話彷彿一隻尖錐,要把武田軍師的面具戳穿。

「真田幸隆在這裡很坦白地說,武田晴信大人未來的打算就是與服部合作,服部取西,武田取東,半分日本。」
「真的?」
「那麼半分日本之後呢?」
「那就是我們家臣不便說出口的事了。」

「哈哈哈。」松永久秀難得發出爽朗的笑聲。
「軍師為何發笑?」
「主公,依在下看,只要武田家還有真田幸隆大人擔任軍師,我們服部就會繼續與武田合作。」

松永久秀送給真田幸隆一個充滿皺紋的微笑。
「他笑起來真不自然。」八郎心想。

其實與武田合作當然是服部最好的選擇,而真田幸隆的存在也不能保證武田的忠誠。
松永久秀只是想藉此機會確認真田幸隆站在信任服部的一方,這將給服部帶來許多機會。
唐人有句古話:「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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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6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5

服部保長向來對松永久秀言聽計從。
軍師談不上是忠心耿耿的家臣,但他的神準的判斷將已經將服部家帶向他夢想不到的繁榮。
正像宇喜多直家曾經夢想暫時依附上杉輝虎成就一番大事業,松永久秀不也靠服部保長闖出了「戰國梟雄」的名號嗎?

「那麼就讓武田與服部聯手對付本願寺與上杉吧!」服部保長點了頭。

突然,服部正成舉起了手。他看來比真田八郎還小上幾歲。

「父親,服部如果發兵攻打本願寺,上杉輝虎和本願寺顯如關係好,將軍又一直和服部作對,會不會要求上杉發動援軍呢?」

服部正成的問題太好了。山本勘助正愁著如何進入主題。服部保長答應與武田同盟是小孩子也猜得到的事。
在勘助與武田晴信的秘密計畫中,讓服部出兵是為了引出上杉,並且讓服部與上杉多方面火拼,由武田坐享其成。

而當時站衛兵的真田八郎正巧聽到了這個計畫。
他對師父果心居士承諾過,如果服部與武田翻臉,他必須盡早離開武田家,回到服部。
八郎打算把這個情報告訴師父。

「少主,其實不必上杉輝虎發動援軍,只要上杉以服部侵略本願寺為藉口攻打服部,服部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唉…」

服部保長低下頭。他不得不接受上杉的實力在服部之上的事實。上杉已經很富裕了,還在想辦法賺更多的錢;上杉的部隊已經夠多了,還要招募職業軍隊。而服部的軍備往往把家中的財政壓得喘不過氣來。服部因此不得不與上杉貿易,儘管上杉的獲利是服部的四倍。

「哼。不如想個辦法讓上杉無法出兵。」其實山本勘助早想好了一招。
「山本軍師有計了嗎?」
「不如請保長大人要求足利將軍發布一道近畿和平的命令,強制足利、上杉與服部三家不得對彼此宣戰。上杉輝虎為了維持他愛好和平的假面具,必定同意。這樣一來,服部如果加入武田這一邊對北陸的本願寺開戰,上杉也就不能對近畿的服部宣戰了。」
「喔,這個主意好。」服部保長點頭。

但是松永久秀不同意。上杉輝虎可沒這麼簡單。

「等等,但上杉輝虎還是能對北陸的本願寺發動援軍,並以此名義攻擊服部,不是嗎?」
「即使不宣戰,還以援軍的名義對服部用兵?這樣不是擺明了違背對將軍的承諾嗎?」真田幸隆搖搖頭。
「看來真田軍師很了解上杉輝虎,是嗎?上杉輝虎會怎麼做?」
「上杉輝虎最多放任家臣以個人的名義,自行到北陸參戰。上杉輝虎本人必定不會出陣。」

如果松永久秀能了解武田晴信的想法,那麼或許真田幸隆能了解上杉輝虎的想法吧?
這樣一來,沒有輝虎的上杉軍的戰力大減,能動員的人數也必定不多。
服部與武田聯軍的勝算大增,甚至有機會讓武田與上杉火拼…

松永久秀腦中靈光一閃。那把搖扇子的手不知不覺停止了動作。
真田八郎見過松永久秀的羽扇停下來。他心裡一定有了主意。

主意是:只要服部軍控制好出兵的人數,能正好擊敗上杉的援軍,就可以趁上杉輝虎北陸戰敗,暫時衰弱的機會,以剩餘的全部兵力攻向石山城,一舉擊殺上杉輝虎。

「真田軍師,只要本願寺的使者一到石山城,上杉輝虎就不能坐視不管,你說對不對?」
「沒錯。上杉輝虎不能拒絕本願寺。」
「那簡單了。服部家會讓本願寺知道服部準備出兵加賀的消息,並且故意放本願寺的使者到石山城。」

松永久秀那些不自然的眼角皺紋又出現了。

「哈哈哈。好!」
「就讓我們在北陸大破上杉軍!」

會議室中的眾人想出一招妙計,不由得齊聲大笑。
武田使者的任務完成了,一切都照著山本勘助心中的劇本走。
其實服部與武田都期待製造上杉與對方先行火拼的機會。至少在這一點上,兩方的計畫是完全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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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7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05

山吉豐守正要退下,卻被上杉輝虎叫住。

「豐守,你到後面來。」
「是!」

山吉豐守嚇得手腳冰涼,臉色像大明進口的棉紙一樣白。
上杉輝虎應該是要為剛才他搶著發言,又濫收關所費的事怪罪他了。
會不會遭到領地沒收的命運呢? :on_cold:

上杉輝虎拍了拍豐守僵直的背。

「你很誠實。保持下去,可以嗎?」
「可以!遵命!」
「所以你保留了一條兼定的遺物,收參觀門票錢?」
「對對…對不起,輝虎爺!小的馬上趕回中村城撤除!」

山吉豐守正要告退,又被上杉輝虎拉著肩膀。

「等等,別急。廢除關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問個問題,世人都拿一條兼定開玩笑,為什麼豐守反而喜歡一條兼定呢?」
「小的…的母親要小的具備輔佐一條兼定成為明主的能力!」
「哈哈!管家這是在暗諷我是一條兼定嗎?」 :on_laugh:
「當然不是!輝虎爺千萬別誤會!求求您了!」 :on_beg:

山吉豐守急得聲音顫抖。自己的失言萬一連累了辛勞的母親還得了?

「呵呵,我說著玩的。管家用心良苦,是上杉家繁榮的最大功臣之一,嗯,或許她正是上杉家最大的功臣。輔佐一條兼定可是件傳奇性的挑戰啊。希望輔佐上杉容易一點。豐守你說,過去這大半年容易嗎?」
「很容易,非常容易。」
「太容易了?」
「不不,適當的容易。」
「不必客氣。管家教出來的兒子,做奏者或許小看你了。想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懂的事或許還沒你多,卻已經被逼得南北作戰,還打贏了幾仗呢。天下事都是一邊做一邊學的,迫於壓力也學得更快更好。豐守,你剛才不是說,未來會出現還沒見到面就殺死敵人的戰法?能多告訴我一些嗎?」
「輝虎爺,南蠻鐵砲威力強大,射速與殺傷力遠優於弓箭,平射就可以命中,並且穿透鎧甲!雜賀人已經成立兩百枝火繩槍的傭兵軍團了。上杉也必須跟進才行啊!小的有個夢想,就是為上杉家鍛造鐵砲!」 :on_hero:
「鐵砲?能大老遠地殺死敵人嗎?」
「是!島津義弘大人有把家傳的火繩槍,可以問他!」

奇怪的是,上杉輝虎並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豐守有些著急。他又說錯話了嗎?

更強的武器,擁有更大的殺傷力。
如果不必見到敵人就能殺人,誤擊的死傷也就更多了吧。

※※※※

上杉輝虎把玩著島津義弘的傳家寶:來自葡萄牙的種子島火繩槍。

「其實火繩槍沒有比弓箭射得遠啦…兩百步以內大約有八成的命中率吧。」

島津義弘難為情地擦了擦汗。 :on_sweat:
他才剛動身回領地薩摩,又被上杉輝虎請軍師乃美快馬招回。好在島津義弘隨時把家寶掛在腰上,希望不會再被偷了。
傳喚家臣這種事本該讓奏者山吉豐守做的,但他騎馬的速度實在不能用「快」來形容… :on_cloud: 只好請騎術高超的宇佐美軍師代勞一次。

「豐守,你不是說鐵砲可以看不見敵人就殺人嗎?」
「是大型的鐵砲…簡稱大砲。」
「喔…」
「輝虎爺,新的武器隨時被發明出來。再強的射手也遲早被精準的新式鐵砲比下去吧。」
「也是。唉。」

上杉輝虎輕輕嘆了口氣。
以前小時候聽過許多源平和戰那個年代的故事。武士不屑暗箭傷人,講究正面實力對決。輝虎很響往這樣的俠義。
但時代步入戰國之後,武士的單挑演變成動輒上萬人的大規模集團作戰;堂堂正正的高手對決已經是少數,謀略兵法才是王道。
即使是希望正面對決的輝虎,也必須採用各種戰術取勝,減低傷亡。
而當今盛行的兩軍對陣戰術,或許終將被不斷創新的遠程武器淘汰吧。

「義弘,就你所知,鐵砲有哪些戰術?」問話的是軍師乃美。
「談不上戰術啦。平射會射到前面的人,所以一字排開射擊就行了。」
「在敵人衝到面前之前射倒他們?」
「對。但這也正是鐵砲的缺點…」
「什麼缺點?」
「裝填緩慢。每擊發一次,還要把火藥和彈丸再倒入槍管,再重新點燃火繩。萬一下雨,火繩往往點不著。」
「晴天的時候,從敵人進入射程到白刃戰,能射擊幾次?」
「熟練的話,大約兩次吧。」
「兩次…」

豐守看見軍師乃美皺了皺眉頭。
據說她和上杉輝虎恰巧同一天生。那麼她也三十歲了。
從不化妝的宇佐美乃美五官端正,英姿勃發,是標準的才氣型美女。她一點也沒有女人溫柔體貼的氣質。
乃美滿腦子都是戰術與謀略,開口閉口都是戰爭。據說她對戰神毘沙門天發過誓,要清心寡欲,節欲終身,追隨戰神的腳步。
比起上杉輝虎,其實她更符合戰神天王的形象。也難怪她常常擔任輝虎戰場上的影武者,帶領衝鋒殺敵了。

「如果對手是全速衝鋒的輕騎兵,那或許連第一發都來不及射了吧。」
「對…」 :on_sweat:
「輝虎爺,鐵砲隊射速太慢,敵人軍隊一多就不能維持戰線,接戰之後也不能像弓箭一樣退後繼續射擊,勢必要裝備第二件武器。」
「嗯。正面主力還是長槍和薙刀這樣的長兵器,容易維持戰線吧。鐵砲部隊如果能帶長槍就好了,平時拿長槍,背著鐵砲。作戰時長槍先放地上,以鐵砲攻擊;敵人接近了再換長槍。」
「輝虎爺,長槍的訓練比較花時間啊…」
「鐵砲可以和弓武僧一樣用刀。但這樣看來,目前的鐵砲並不比弓武僧強到哪裡去呢。」 :on_picknose:
「軍師不能老拿輕騎兵、手持重藤弓的武僧這些極端的例子比較嘛。 :on_stress: 鐵砲射擊不需要蠻力,也不需要風向、地形的豐富經驗,眼睛看得到敵人就能發射了。只要短暫的訓練就能上戰場。這才是鐵砲的優勢。」
「也對。」
「軍師要不要試試射擊一發?」
「呃…輝虎爺…」
「我喜歡用弓。輝虎爺試試吧。」
「也好。」

上杉輝虎點燃火繩,瞄準二十步外的足輕頭盔-陣傘…
其他勢力的足輕陣傘往往是竹板編的,上杉的足輕陣傘卻是美作國出產的鐵板打造的。

「砰」地一聲巨響,陣傘翻落在地,上杉輝虎也給震得倒退一步。

一陣硝煙味飄進山吉豐守的鼻子。
堺港的今井宗久告訴他,生產鐵砲必須克服硝石的來源問題,因為日本不生產硝石。
也就是說,鐵砲就算在日本鍛造,彈藥的關鍵成份還是必須仰賴進口。
「幸好母親認識一個大明的將軍。從大明進口硝石的事應該好辦。」豐守心想。

豐守為輝虎取回陣傘,只見上面有兩個圓形的彈孔。一個進,一個出。

「厲害吧,輝虎爺。」 :on_lie:

島津義弘表面上得意,其實相當心疼。
他拼命保存的祖傳家寶竟然給主公拿來實彈射擊,萬一炸膛了,家寶不就完了嗎?
當然上杉輝虎也完了。謀殺主君似乎後果更嚴重。 :on_injured:

「真是厲害。」
「看來火繩槍專剋厚甲的武士。以足輕剋武士,同時我們的武士卻可以直撲敵人的弱點。」
「不愧是軍師,一語道破鐵砲用法的精髓!」 :on_thumb:
「但鐵砲的射速是剋不住武士的。」
「對,必須想辦法克服射速慢的缺點…」

「或許雜賀的那個猖狂傢伙會有辦法吧?」豐守突然想起討人厭的鈴木重秀。

雖然山吉豐守實在不想再看到鈴木重秀高傲的嘴臉,為了山吉家的繁榮,一口氣也是可以忍的吧。
可惜雜賀國是服部的領地,他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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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8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30

:on_flute: 背景音樂:76-08 至 76-09 (來源:信長之野望 X: 蒼天錄)

從伊賀到奈良有五十里路,以軍隊行軍的速度,可以在四天內來回。
真田八郎以回老家看看的理由向山本勘助和真田幸隆請了兩天假,找來快馬一匹,
一大早出發,馬不停蹄向西飛奔,迎著夕陽踏入興福寺。

興福寺

果心居士緊緊地抱著真田八郎。一年不見了,他常想起這個特別的弟子。
他好幾次勸自己不要急著連絡徒弟,讓他享受武士的新生活。

師父看來老了些。但比起松永久秀和山本勘助臉上的深密老成,師父仍然洋溢著一股旺盛的熱情。

「哈,我就知道。武田晴信能當朋友看,屎坑都變成金礦了。山本勘助也不是好東西,竟然想出『近畿和平令』如此陰毒的高招來,逼著上杉輝虎不能趁機攻打服部。但最後說服足利將軍的任務還不是要落到師父頭上來?哼。」 :on_picknose:
「師父,山本勘助很討厭,但武田晴信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主君,非常信任我。」
「唉,你怎麼見一個人喜歡一個,上次看到上杉輝虎也說他的好話。要知道,這些亂世中的奸雄梟雄啊,不靠陰謀是爬不到這個位子的。表面愈善良的人,他的城府就愈深,他的陰謀算計就愈可怕。像師父這樣表裡合一的人已經不多了。哇哈哈。」 :on_laugh:
「師父,你怎麼會表里合一呢?你不是臥...」
「噓...」

果心居士急得差點衝上來摀住八郎的嘴。

「對不起,師父。」 :on_sweat:
「沒關係。覺慶(註:足利義昭)正好不在。」

真田八郎也不想辯解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看事情的角度。
果心居士身兼兩個身份,既是伊賀忍者的統領,又是足利的家臣。
武田晴信也可以身兼兩個身份,既是攪亂天下的陰謀家,又是善待部屬的領導者。

「但眼下看來,武田與服部的合作關係還是能保持住的,對吧。」
「大概吧。」
「也就是說還沒到招五右衛門回到伊賀流的時候呢。不過師父把這決定權送給你。五右衛門,你想趁早回來伊賀流,還是繼續留在武田家?」

八郎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想起「五右衛門」這個名字,許多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
在師父面前,他是石川五右衛門。
其實真田八郎何嘗沒有兩個身份?人生真複雜。

「我想回武田家。」
「嗯。五右衛門留在武田家,可以明確掌握武田晴信背叛的時間。哈哈。」 :on_mafia:
「但我不想背叛晴信大人。他和他的家臣對我很好。」
「比師父對你還好?」

五右衛門從來沒有比較過伊賀流和武田家。
就像他希望把「石川五右衛門」和「真田八郎」分成兩個彼此不認識的人。

「不知道。師父也對我很好。」
「沒關係,師父明白你的想法。」

果心居士想起他足利家臣「細川藤孝」的身份。
細川藤孝是和歌的專家,精通詩詞、茶道,其實這正是他嚮往的生活。

比較起來,做一個黑暗裡工作的忍者頭領實在是身心的折磨。
果心居士這麼告訴自己:世上或許有必要的惡,而他願意犧牲自己,站在罪惡的前端,承受著良心的煎熬。
也或許正因為這樣,他才特別努力鑽研藝術與文化,傳承和歌。
這是果心居士個人的贖罪任務,正像真田八郎那位行善的父親。

「師父最希望你活得開心。你在武田家開心嗎?」
「嗯...大部份的時間開心。」
「為什麼有時候不開心?」

五右衛門想起武田晴信伸出的那隻撫摸阿國身體的手、本莊繁長揮舞著妖光四射的村正刀、以及真田幸隆慈祥的微笑。

「人生就是這樣吧,沒有完美的人、沒有完美的事情。我很滿足了。」
「呵呵。你能這樣想最好了。晉將羊祜說:『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七八。』師父也覺得是這樣。」
「師父也不如意?」
「當然。上杉輝虎要招募職業軍隊了你知道嗎?」
「聽說了。」
「你知道他哪來的錢嗎?」
「不知道。」
「這傢伙出賣武士的信念與理想,向唯利是圖的商人低頭了。你說可不可惡?」 :on_furious:
「喔。」
「這樣下去,上杉邪惡的勢力無止境地膨脹,終將統一日本,我們也沒好日子過了。」

「上杉輝虎有沒有兩種身份呢?」五右衛門問在心裡。

「好了,如果照五右衛門剛才所說,服部與武田計畫在北陸痛擊上杉,那麼上杉輝虎的勢力也就能即時得到控制吧。」
「希望吧。」
「但這下又要輪到服部與武田開戰。唉…」
「為什麼?」
「哼哼。如果服部與上杉拼個兩敗俱傷,武田會放著近畿這塊大肥肉不拿嗎?掌握天皇與幕府,就是控制了天下啊。師父知道這點,上杉輝虎知道,武田晴信當然也知道。只可惜服部保長大人不知道,和足利的關係搞得這麼差... :on_sigh: 松永久秀連這都想不到嗎?」

果心居士深深嘆了口氣。
其實松永久秀何嘗不明白「挾京都以令諸大名」的道理呢?
但他當時過度膨脹的野心促使他做了一個大膽的判斷:打倒幕府,取而代之。
松永久秀沒料到上杉輝虎的迅速篡起,平定西日本的速度超乎想像。伊賀幕府的美夢也隨著上杉輝虎的上洛化為泡影了。

「唉,就這麼說吧。五右衛門,你回去武田家好好幹。」
「是。師父。我會常回來看您的。」
「不好。被山本勘助那老狐狸懷疑了怎麼辦?你都已經是武田晴信的旗本了,最好還是留在晴信的身邊。」
「喔...」
「你心裡還有師父,師父就很欣慰了。往後咱們師徒如果有緣份,還會再見面。當然,如果你在武田家過得不好,師父隨時歡迎你回來。」
「謝謝師父。」
「如果哪一天武田真要和服部打起來,你就做你認為是對的事吧。師父永遠支持你。」

五右衛門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暗自許願,希望武田和服部永遠不要反目,這樣他就能同時事奉師父果心居士和真田幸隆大人。
他們都是自己父親一樣的人。他是何等的幸運,竟然有兩個人待他如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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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9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32

山吉豐守欣喜若狂地得到了一項殊榮:他能隨著上杉輝虎大人一同前往京都,拜見足利將軍。 :on_aww:
這是否代表他已經成為上杉家的重臣了呢?如果是,那麼上杉家的重臣一共有五十七位。
重量平均分擔,好像也不怎麼重了。
但豐守還是非常興奮。這代表了輝虎對他的信任與期望。

這次上杉輝虎是應足利將軍義輝以近畿大名和平會議的要求上洛,屬於公開會議,因此輝虎特別慎重。
其實足利義輝邀請的近畿大名也只有兩個:上杉輝虎和服部保長;位在邊緣上的今川和本願寺就不管了。

上杉輝虎的想法是趁這個機會,讓上杉的家臣多見見世面;看看他們平日所說的「陰險狡詐」的服部保長、松永久秀是什麼人物,不要再妄加猜測,不停提出「先下手為強」、「夜長夢多」、「一定要除去心腹大患才能安睡」這種好戰的言論。反正上杉家負擔得起五十七個家臣和五百個護衛的旅費。

不干示弱的服部家也出動了幾十個家臣,以松永久秀為首。
當山吉豐守在服部家臣前面走過,他的心中浮上一股強烈不安。服部的家臣團裡一定有伊賀忍者的代表吧。
好在有上杉的越後忍者潛伏在二條城周圍,保護他們的安全。

永祿二年春(1559) 京都二條城

山吉豐守緊張得即使雙腿都跪麻了也不敢動彈。
畢竟這裡是京都二條城,征夷大將軍、上杉輝虎、服部保長、松永久秀…當今日本最有影響力的人都和他坐在同一個房間裡。

「很高興幕府得力的二位管領都來了,還帶了這麼多家臣。」

足利義輝也帶了十幾位家臣。身後當然少不了上泉信綱和塚原卜傳兩位劍聖。
山吉豐守聽說義輝將軍的劍術已經可以和兩位劍聖打平了,不知是真是假。
即使是劍聖也不敢對將軍使出全部實力吧?砍傷了不就是日本的罪人…

「這次托福我身後的細川藤孝的建議,召開這一次會議。戰亂帶來痛苦與不幸,和平能帶來繁榮與幸福。一年來近畿的穩定有目共賭,都是二位的功勞。就讓足利、上杉、服部三家簽定和平的協議,把和平長遠維持下去,好嗎?」
「當然。」
「將軍說的是。」

誰有沒辦法否認,近畿的穩定對足利、上杉、服部都有好處。

「好。現在由幕府頒發《近畿無事令》。上杉、服部任何一家都不允許對另外一家宣戰,不得以任何形式出兵侵略,不得以任何手段挑起戰爭。任何爭端都要交給幕府做公正的裁決。違抗的話,必定受到足利與另一家全力的制裁。」

足利義輝、上杉輝虎與服部保長依序在命令狀上簽字,畫上花押。
這無疑將是一件轟動日本的大事。

在足利義輝看來,細川藤孝提出的《近畿無事令》是提升將軍威信的大好機會,能牢牢管住侵略成性的服部,甚至是一向表示沒有野心,卻突然計畫招募職業軍隊的上杉。如果服部膽敢圖謀不軌,足利將軍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要求態度消極的上杉輝虎參戰。

在上杉輝虎看來,終結亂世不一定要靠武力,也可以靠外交。《近畿無事令》是確保和平的極佳方法。避免戰爭的同時,上杉將得到更多的機會累積實力,發展商業與貿易,培養實力堅強的軍隊。即使到最後無奈下使用武力,上杉也將有足夠的軍事力量平定日本。

在服部保長看來,《近畿無事令》是松永久秀與山本勘助北陸計略的重要一步。跨出了這一步,上杉輝虎將被綁在石山城,服部與武田的聯軍的勝利必將到來。不對,是武田與上杉彼此消耗力量,而服部坐享漁翁之利。

在山吉豐守看來…原來服部保長也是個愛好和平的人。

就讓近畿在足利、上杉與服部的支持下繼續維持和平吧。再加上西日本,日本戰國時代已經結束了一半。
更精確地說,是戰亂在西日本暫停了,卻隨時有可能取消暫停而繼續下去。
注:
註:室町幕府的役職自征夷大將軍以下,以(近畿的)管領與關東管領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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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1

帖子 maltz » 2013-02-04, 22:34

第七十七章 承諾的代價

:on_flute: 背景音樂:77-01 至 77-04 (來源:The Last Samurai Original Soundtrack)

飛驒 高山城

真田八郎按時回到伊賀,計畫與山本勘助、真田幸隆由美濃山道,經飛驒回到越中。
單純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山本勘助與真田幸隆的神色有異,直到今天。
在飛驒高山城,山本和真田留他一個人在城外等候,兩人先進去。
真田八郎等了很久。

突然,幾十個武田軍圍了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將真田八郎雙手反扣,強押進高山城陰暗的地牢。
真田八郎一時沒會過意來,以為是誤會一場,直到臉上帶著陰沉笑容的山本勘助在火把中現身。

「說吧,你在伊賀的那兩天到哪裡去了?」
「回老家祭祀父母了。」
「你的老家不是在伊賀嗎?」
「對。」
「那你為什麼去奈良興福寺?」

真田八郎打了個冷顫。山本怎麼會知道?
原來山本勘助暗地裡雇人跟蹤了他。
真田八郎自稱是伊賀人,為什麼要為遠遠來到北陸,為武田效力?山本勘助自始自終不信任八郎。
這個人為什麼自告奮勇來伊賀?這個人以前在伊賀是做什麼的?
但山本即使知道了八郎偷偷去了奈良興福寺,也不好在服部的領地裡發作,一直等回到武田的飛驒才下令逮捕他。

「說,為什麼去了興福寺?」

真田八郎一言不發。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去找果心居士。

「快說!」

八郎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

「啪!」山本一巴掌重重甩在八郎臉上。

如果八郎當初決定留在興福寺的師父身邊,也就不會被山本抓起來了吧。
但他決定回到武田家,而這就是他的下場。

「還不說嗎?用刑!」

幾個足輕遠遠跑進,手上提著長長的皮鞭。
八郎小時候看過罪犯受罰,想不到今天輪到自己。
他心裡十分害怕,但卻無力阻止災難的發生。

「啪!」一聲,八郎的背上一陣劇痛。

「啪!」「啪!」「啪!」

一道道皮鞭重重地抽打在身上。
八郎咬緊牙根,緊閉雙眼,不出一聲。

他第一個反應是憤怒。因為他既已經決定效忠於武田晴信,為什麼還要被山本勘助毒打?
但他第二個反應卻是平靜。他將武田家的機密洩露給服部,為的是他對師父的承諾與報恩。
皮破血流是他在武田應得的懲罰。
他父親生前告訴過他,堅持原則,不要後悔,即使賠上性命也心甘情願。

「你裝什麼好漢?給我往死裡打!」

「啪!」「啪!」「啪!」

八郎疼得幾次昏死過去,又被新的痛楚喚回意識。
他沒有力量抬頭挺胸。他看得見地上自己噴濺的鮮血,甚至還有些皮肉的碎片。
但他心中已經不怨恨殘酷的山本勘助。山本只是做著他份內的事,要為武田家抓出背叛的家臣。
他也不怨恨命運。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七八。

「你是啞巴嗎?要不要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山本勘助抽刀出鞘,刀尖指向真田八郎因忍痛而滿布汗水的臉頰,距離不到半寸。

「等等!」
「真田,你還護著他?他姓不姓真田你都不知道!這小子擺明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他一定在騙我們。」
「你把八郎打死了,我們就永遠不知道他到底去興國寺說了什麼,徒勞無功就是你能耐嗎?讓我來吧。」
「…哼。」

山本勘助一跛一跛地走開了。用刑無效,也只好讓真田幸隆試試。
真田幸隆走到八郎面前,八郎咬緊的牙關放開,心裡稍微鬆懈,忽覺一陣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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