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神道》長篇歷史架空小說<第六部 石川五右衛門> (搬遷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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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5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24

五右衛門飛步出了庭院,一股腦鑽進外頭的茅房,帶上門鎖。
緊接著他後悔了。這樣不是把自己關死在裡面了嗎?
逃不掉了。

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就這麼消失了,立原久綱他們不就知道自己心虛逃走了嗎?
他該怎麼辦?

「上杉目付辦案!」
「喂,你們幾個,見過一個叫石川五右衛門的人嗎?」

五右衛門心中暗叫不妙。上杉的目付已經闖進來了。
立原久綱和山中幸盛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你是什麼人,敢在妙心寺大呼小叫的?」
「上杉家的目付在此,奉關東管領上杉輝虎大人之命,追查被盜的兵符。竊賊名叫石川五右衛門!有人看到石川五右衛門進來這裡!」
「五右衛門是竊賊?」
「幸盛,不得妄語。」
「我們妙心寺不在攝津,在京都!關東管領竟敢在京都為所欲為?這還把足利將軍與天皇放在眼裡嗎?」
「臭禿驢敢威脅我們?」

「砰!」
「嘔...」
「主公!」

五右衛門心中一痛。
天海受傷了嗎?

「造反了!我認得你們上杉輝虎!我這就去告訴他,他的鷹犬動用私刑,濫傷無辜!」
「你敢?不怕我以『阻撓執法』的罪名逮補你?」
「我有什麼不敢?我是尼子家老立原久綱!來和我決鬥!」
「先過山中幸盛這一關!」
「不怕死的就來,通通抓回去!來人啊!」
「喂喂...原來是尼子的立原大人!久仰大名。我這位同事是薩摩人,以前在島津家幹過。現在為了替少主島津義弘抓竊賊,心裡激動了些。請原諒他。」
「大哥等等,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敢用家老的身份欺負人?尼子都滅亡了我還怕他?」
「你不知道,立原久綱大人是輝虎爺敬重的義士!輝虎爺怪罪下來你承擔得了嗎?快道歉啊!」
「真...真的?對...對不起。」

五右衛門稍微鬆了口氣。

「太抱歉了。請問受傷了嗎?」
「你讓他給我這麼打一下試試!」
「不必了,幸盛,我不礙事。」
「請讓我們重新解釋一遍。石川五右衛門是個江洋大盜,什麼都敢偷。他已經偷了島津家的家寶、尼子家的家寶、又偷了上杉家的兵符。這種目無王法的大盜不能讓他逍遙法外。請問各位見過石川五右衛門嗎?」

五右衛門摸了摸褲腰口袋,那塊上杉軍團的兵符自己竟一直帶在身上。
那晚在岡山城實在應該還給島津義弘。
但在那種生死決鬥的情景之下,實在想不起來做這種事了。

「石川五右衛門是服部家的忍者,也可能使用別的化名。他長得很高,頭髮也梳得很高,說話有點慢。這是他的畫像,請看。」

五右衛門什麼也沒聽見,茅房外只有一陣漫長的沉默。
他悄悄拔出村正刀,對準了茅房門口。

「沒見過石川五右衛門。請回吧。」
這是立原久綱的聲音。

「我再說一次。這裡的人沒見過石川五右衛門。請回吧。」

「好,立原久綱大人是日本正直之士的代表。如果輝虎大人相信您,我們也相信您。走吧。」
「真的沒見過?剛剛那小子的反應...」
「再不走我舅舅就去找上杉輝虎!」
「你!」
「幸盛!對不起,二位請回吧。」
「快走吧。我們在附近搜搜。」

外面又安靜了下來。
五右衛門的雙手顫抖著。村正刀的刀尖也顫抖著。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就像一輩子那麼長。

五右衛門的腦子很亂。他不知道為什麼立原久綱要幫他。
他不是偷了尼子的家寶嗎?他不是騙了立原久綱嗎?為什麼要幫大盜五右衛門?

天黑了。
妙心寺響起一片蟲鳴聲,茅房外終於傳來聲音。

「上杉的人回去了。請開門吧。」

五右衛門以刀尖緩緩推開茅房的門,外面是天海、立原久綱、山中幸盛三個。
月光照在天海的頭頂,有道明顯的瘀痕。
五右衛門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緩緩把村正放下。

「別擔心,五右衛門,我們清楚你的為人。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立原久綱的微笑,五右衛門只有在父親的臉上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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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6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25

:on_flute: 背景音樂:72-06 至 72-07 (來源:信長之野望 XII 革新)

五右衛門羞慚無比,幾乎衝動地倒握村正刀,切腹自盡。
他還有責任在身。他必須把上杉輝虎的情報帶回興福寺。但這並非他做不到切腹的真正原因。
他不忍心傷害立原久綱他們,他想獲得贖罪的機會。

大和國 興福寺

:on_sigh: 「唉。五右衛門你還年輕。你被上杉輝虎騙了。該讓他去出雲阿國歌舞團當男主角!這個噁心的偽君子!」
「師父為什麼這麼說?」
:on_furious:「他哪裡不想發動侵略戰爭?他只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他的所做所為無一不把他的對手逼到絕路,只有搶先對他宣戰。你聽他自己都說了,攝津現在有一萬兵力。軍隊都開到門口來了還說不想宣戰?」

五右衛門卻打心裡覺得上杉輝虎沒有師父說得這麼壞。為什麼呢?
或許他發現上杉輝虎是和石川五右衛門差不多的人。
但他不想和師父爭辯。對他來說,上杉輝虎是什麼人已經不重要。

「師父,我想辭…」
「你看,上杉輝虎把一向宗全趕到北陸去了。既能將石山本願寺據為己有,名正言順地進軍攝津,又可以聯合本願寺,達成對服部家的包圍。這步棋下得真狠!師父打賭,上杉輝虎下一個就要對今川義元示好了。這點小心眼才瞞不過我!哼。」
「師父,我想辭職。」
「現在全日本的一向宗和尚全跑去北陸了。武田晴信這下子…等等,你再說一遍?」
「師父,很抱歉,我實在沒辦法再做下去了。感謝您的教誨。」
:on_waley: 「不幹了?為什麼?你很能幹,做得很好。不喜歡師父嗎?師父第一次收徒弟,很可能有什麼盲點。有什麼想法盡量告訴師父,師父改進。」
「當然不是。師父的栽培與救命之恩,終身不敢忘。」
「不喜歡服部家?保長大人也是忍者出身,可能讓人感覺難以捉摸。但其實他很夠意思的。上次不是就給了你九百貫?」
「不會的,保長大人很好。」
「還是嫌薪水少?唉,現在的年輕人大多眼高手低,妄想一步登天。我們伊賀流的薪水已經比窮酸的越後流高很多了…據說加藤段藏出任務一分錢也沒有,全靠自己。哈哈!他一定非常後悔加入越後流吧。」
「都不是的,師父。上杉的目付在京都四處追捕我。我躲得很累。」
「喔…」

果心居士閉上雙眼,輕描淡寫地嘆了口氣。
他在思考怎麼留住五右衛門。好不容易收來的徒弟,前途無量,怎麼可以隨意放棄呢?

:on_smoke: 「當初師父也覺得你太高了,幹忍者不太合適。幹我們這一行,需要的是長得非常普通,像上杉輝虎這樣的人。一走進人群就消失了。哈哈。」
「嗯。」
「這樣吧,五右衛門,你先別去外面刺探情報;回伊賀去,訓練一批專門上戰場的忍者如何?反正你決鬥很厲害。島津義弘都被你打趴下了。」
「師父,對不起,我不想再打鬥了…」
「是為了閃光彈的事嗎?師父聽說了。別這麼想嘛。忍者這一行是為了完成任務無所不用其極的。你沒在狼牙棒上面下毒就是對得起島津義弘了。」
「師父,這就是問題了。我覺得…忍者不適合自己。我幹不來。」
「唉,你這麼善良,做忍者的確很辛苦。要不要回服部家當武士?唔,也不好。萬一松永久秀那條狐狸發現你在宮津城幹的好事,師父也保不了你。」
「師父,我不做武士。我不配。」
「怎麼不配呢?師父看你滿腦子義理原則的,做武士不是很適合你嗎?」
「我壞事做太多了。我無法再抬頭挺胸做武士。」
「唉,你做的不是壞事,是忍者份內的事。忍者有忍者的標準,武士有武士的標準。你是一個稱職的忍者,你也能成為一個傑出的武士。做人要向前看。」
「師父,大丈夫做人為什麼要有兩套標準?」
「呃…」

果心居士突然說不出話來。
如果自己年輕個二十多歲,或許會發出一樣的質疑來。
但曾幾何時,他已經習慣做人有多套標準:做果心居士一套、做細川藤孝一套、對服部保長一套、對五右衛門一套、對上杉輝虎一套…
人生太複雜了。

「唉…五右衛門,你還年輕。很多事現在對你說嫌早了。快去享受青春吧。」
「師父,我累了。我只想結束這一切,這樣活著好痛苦。」
:on_waley: 「你想切腹?你果然是一個傑出的武士… :on_exhausted: 千萬別這麼想。五右衛門啊,你的個性不屬於戰國時代,亂世中好人難為。但你千萬不要放棄!活著可以做很多好事。你不是把島津義弘的火繩槍賣了,拿去河內賑災嗎?」
「師父連這也知道?」
「師父會錯過阿國新劇目的首演嗎? :on_ohhehe: 那天晚上師父就坐在你後面第三排。哈哈。」
「…呵呵。」

五右衛門忍不住笑了。
上一次笑忘了是什麼時候。

「師父,謝謝您的鼓勵。我不想死了。但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活著,或許搬到遙遠的深山裡。」
「那簡單,放你一年有薪假。想清楚了再回來找師父。如何?」
「我不配領乾薪。」
「五右衛門你這個… 你這是何苦呢?嗯…對了,師父有個想法。北陸的武田家你知道吧?」
「北陸的武田?」
「對。去北陸的武田家做武士。」

五右衛門似乎見到一線生機。
北陸離近畿夠遠,或許他能在那裡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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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7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26

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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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家嗎?」
「對。你一定知道武田晴信吧?」
「沒聽過。」
:on_stress: 好…武田晴信本來在甲斐,十年前把上杉越後的老巢趁虛抄了。哈哈。幹得好! :on_laugh: 師父欣賞他。」
「趁虛偷襲人家,怎麼會幹得好呢?」
「…不說這個了。武田晴信是當今日本最有實力的大名之一,只是運氣不佳,未能成就服部這樣的霸業。去年武田晴信眼看著要消滅一向宗,平定北陸,誰知道上杉輝虎從中作梗,把本願寺大本山搬到北陸去了。這事師父剛剛說過。」
「喔。」

其實剛剛果心居士在交待這段往事的時候,五右衛門的心思全放在辭職上,沒聽進去。

「哼。上杉輝虎這小子的陰險就在這裡。他不親自出手,卻誘使足利將軍下令,任命本願寺顯如為北陸諸國的守護。全日本的一向宗和尚就像喝了濃茶睡不著覺一樣,全聚集過去了。武僧打起來比武士還不怕死,短短幾個月內,武田晴信已經丟了整個越中國。」
「越中國…」

聽起來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五右衛門這輩子沒出過遠門,先前去備前岡山城已經是極限了。

「你去武田家很適當。本願寺與武田交戰,而本願寺是服部的敵人。敵人的敵人不就是朋友嗎?」
「如果敵人的敵人是品行極差的人,也要當朋友嗎?」
「在個人的等級或許不是,但是在國與國的關係上真的是這樣的。」
「為什麼?」
「你別管這麼多了,師父在幫你啊!相信師父。」
「喔。」
「上杉已經是武田的敵人,而上杉是服部未來的敵人。服部保長大人自然想拉攏武田來對付上杉,是吧?第一步就是先擊敗共同的敵人本願寺,瓜分北陸。但武田晴信這人相當厲害,翻臉就像睡覺翻身一樣自然。服部不能完全相信他。唉,亂世啊。」

五右衛門想起七天以前在妙心寺,立原久綱他們相信了自己的清白,儘管自己身上的每一項罪名都是真的。
或許果心居士的話沒錯。亂世中,人間信任的橋樑已經毀滅,只有少數有勇氣的人走在僅存的一點殘磚破瓦上,打賭自己不會墜入被欺騙的深淵。
石川五右衛門?現在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

「保長大人正缺人到武田家摸底。師父正愁沒有人選呢。正好,就是你了。你去武田家當內應吧。」
「內應?不是當武士嗎?」
「在武田家的身份是武士。但你是服部家的內應。」
「不好吧。師父不是說我很單純嗎,我怎麼做得來這種事呢?」
「正因為你單純,即使狡猾如武田晴信也不會懷疑你。如果是師父去,大概要被日夜監視了。」
「內應有這麼重要嗎?」
「當然。內應親身經歷一切,情報的可信度最高。當然,這也是最艱難的任務。唉,師父心裡的痛苦誰知道…」 :on_tears:

果心居士在足利家當「細川藤孝」,轉眼已經兩年半了。
其實真正的細川藤孝只是一個在十多年前的舍利寺之戰裡丟了腦袋的青年。
他現在既是足利義昭的陪臣,又是服部保長的內應,既是和歌詩人,又是忍者頭子,過著雙重人格的生活。
有時他喝得爛醉,一覺醒來,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曾經在足利義昭面前戴上忍者面具,有時他又在服部保長面前吟詩高歌。

「師父為什麼痛苦呢?」
「這是對心理的長期折磨,一言難盡啊。但簡單地說,當舊主家與新主家發生衝突的時候,師父將面臨義理的兩難。如果服部保長大人決心除掉足利義昭大人,師父該怎麼辦呢?」
「喔…」
「幸好,只要二條城裡的義輝將軍繼續偏袒上杉輝虎,服部和義昭大人的利益就是一致的。」
「服部與義昭大人利益一致?」
:on_sweat: 「啊,師父說得太多了。剛剛那句話請你當做沒聽到。」
「喔。」
「師父剛剛說什麼?」
「…啊?」
「哈哈,很好。」 :on_thumb:

五右衛門看著果心居士笑得合不攏嘴,自己卻不明白為什麼。
「服部與義昭大人利益一致」是什麼意思?不懂的事,聽過馬上就忘了。

「五右衛門你看,你這麼單純,師父一不小心就對你說出心裡的秘密。你當內應最合適了。」
「好。」
「同樣的道理,只要武田與服部有共同敵人,現在是本願寺,以後是上杉,兩方的利益就沒有衝突,你在武田家就完全沒有問題。記住,千萬不要等到武田晴信與服部公然翻臉。在這之前你必須離開武田!切記!」
「是!」

儘管五右衛門還是不太明白果心居士的意思,他還是把師父的提醒銘記於心。

「這樣吧,武田家不是有個軍師叫真田幸隆嗎?你不是本姓真田?就去找他吧。」
「我不認識真田幸隆。」
「呵呵,沒關係的。這世道,誰真的認識誰?宇喜多直家那把寶刀村正你還留著吧?」
「師父也知道這個?」 :on_waley:
「哈哈。師父是服部家的忍者頭子,近畿的事師父都曉得,但以後北陸就要靠你了。我以細川藤孝的身份幫你寫封推薦信,你帶著它去找真田幸隆。先給他看信,然後說要把寶刀送給他。他肯定不會收,但他會很喜歡你。」
「為什麼知道他不會收,還說要送給他?」
「唉,算了,要你演戲你也會演砸,你的魅力就在你的老實。就告訴他你的家世吧。唯一的例外:石川五右衛門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是另外一個人。知道嗎?」
「喔。我是真田八郎,五右衛門是誰不認識。」

五右衛門的確想忘了自己是石川五右衛門。
似乎一切的惡夢都是從自己改名之後開始的。能做回真田八郎多好?父親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吧?

「你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來拿信。」
「謝謝師父。」
「不客氣,等等。」
「嗯?」
「你去北陸以後,就安心開始你的新生活,不要急著和師父連絡,免得露出馬腳。等到時機成熟了,師父會聯絡你的。」
「好。」
「切記,要有耐心。師父不會忘記你的。師父寧願你當個快樂的武田武士,也不願看你是個痛苦的服部忍者。知道嗎?」
「謝謝師父…」
「答應師父,不要放棄希望。無論你在哪裡,都要堅持做你認為是對的事。如果你能撐到亂世結束,你會很快樂的。」
「喔。」

五右衛門竟然再一次見到了父親那樣的微笑。
原來果心居士也和立原久綱一樣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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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1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28

:on_flute: 背景音樂:73-01 至 73-04 (來源:Dragon Age: Origins)

第七十三章 風林火山

越中 魚津城東 武田軍陣地

五右衛門從沒有見過排列如此整齊的軍隊陣地,彷彿在地上劃了線,再把營帳搭上去。
軍紀嚴明的武田士兵魚貫穿縮,行進有序,口號一致。
四菱旗插在軍陣的每一個角落,塗在軍士的頭盔,鎧甲,武器,甚至箭袋上。
服部的軍陣比起武田家,就像是宿醉的老人隨意擺在地上的葫蘆酒瓶。

行軍可迅如疾風,可徐如鬱林,攻擊時猛烈如火,待機時不動如山。
這就是以孫子兵法裡「風林火山」聞名日本的武田軍。

但即使這樣的軍隊,也拿本願寺武僧重兵駐守的魚津城無可奈何。
武僧究竟有何能耐,能擋住如此聲勢的強兵?

五右衛門走近陣地,只見兩側柱上掛了一幅橫布條:

「徵勇士,待遇優。真田幸隆」

新生活就從現在開始了。
五右衛門這個名字不再屬於他。從現在起,他回復本名真田八郎

真田八郎從口袋中取出果心居士的推薦信。

「我想見真田幸隆大人。」
「喔?」

守門的足輕大將年紀和自己差不多,舉止之間散發出一股威武的霸氣。
武田軍都人看來都是狠角色。
足輕大將接過推薦信,拆開封口的紅蠟,讀了一遍。

「真田八郎?」
「對。」
「你原本是足利家的武士?」
「不是。」
「嗯?」

足輕大將一臉疑惑,又把推薦信打開。

真田八郎篤實誠信,武藝絕倫。昔日雙親死於上杉輝虎之手,因此漸不見容於足利將軍,今不得以而解雇之。
願世間有伯樂,識千里馬而用之。
從五位下兵部大輔 細川幽齋藤孝

「什麼?」

真田八郎的漢學造詣有限。
師父的蠟封的推薦信交在他手上,他自然也沒有偷偷拆開來偷看過。
但真田八郎的父親是死於足利家之手,並不是上杉。
他不可能成為殺父仇人足利家的武士。但化身為足利家臣細川藤孝的果心居士也只能以此取信於人。

「推薦信上是這樣寫的。」
「拿錯信了。可以把信還給我嗎?」

真田八郎接過信,收在口袋裡。
他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打開這封信。
這是他的新生活,他要重新抬頭挺胸做人。
他不必依靠師父善意的謊言,一切都憑自己的實力。

真田八郎指著頭頂的「徵勇士」橫布條。

我是來從軍的。請帶我見真田幸隆大人。

「行,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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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2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29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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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幸隆 Sanada Yukitaka

1513 年生,原本的領地在信濃,失去領地之後流落到上野箕輪城投靠長野業正。在 1540 年之後因為與武田晴信一同對抗村上義清的關係而加入武田家,成為武田的得力家臣。智謀高超,擅長攻城,人稱「攻彈正」。有名的「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是信隆的孫子。
「不錯,好體格。」

真田幸隆瞇著眼睛,繞著真田八郎走了一圈。
歲月在他的眼角刻出痕跡,也給了他識人之明。

「繁長,帶他下去領一個月的薪水和足輕護具。明天辰時全軍閱兵,千萬不能錯過。」
「是。」

足輕大將一手挽起八郎的胳臂,正要帶他下去…

「我不想當足輕,我想當武士。」
「啊?」

真田幸隆皺起眉頭。
武士不是想當就當的。首先要有武士的血統...

「我是伊賀服部家真田與一郎的兒子,祖先來自信濃。」
「喔?同宗的?」

真田幸隆的眼睛原來比正常人還大些。 :on_aww: 同族見面三分親吧。

「有證據嗎?」
「大人,他的確是武士,他身上有一封足利家細川藤孝寫的推薦信。」
「不,那封推薦信拿錯了。我不認識什麼細川藤孝。」
「喔?」

「這把村正刀就是我武士身份的證明。」

八郎解下腰間的村正刀,交在真田幸隆手上。
幸隆抽刀出鞘,只見刀鋒上的蛇紋一字通貫到底,輕盈的刀身顫抖著劃過空氣,發出嚶嚶的耳語,殺戮輕而易舉。

「呵,好刀。」
足輕大將看了忍不住讚嘆。一般人不配擁有這樣的兵器。

「真是極品。想必一定有不少敵人葬身在這把刀下吧。」

八郎想起宇喜多直家在妙心寺告訴過他,這把刀已經殺了十九人。
加上宇喜多直家手刃的浦上宗景:二十個。

「其實我沒用過它殺人。如果你喜歡請拿去用。我有別的兵器。」
「就這樣送給大人?」 :on_lightning:

一旁的足輕大將不敢相信。這把刀或許價值上千貫,連武田晴信也不見得送得出手這種等級的家寶。

「八郎為什麼自己不用?」
「我怕我不能控制這刀,傷害到我不願傷害的人。」
「喔?」

真田幸隆打量著眼前看似憨厚的壯士,村正那泛著冷光的刀鋒似乎不適合他。
他想起年輕時候聽說的謠傳:村正是受詛咒的妖刀。
嚮往以殺敵建功立業的武士往往不能駕御村正這樣的鋒利快刀,因此村正所到之處往往伴隨意外的傷亡。
真田幸隆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快的往事,眉頭一皺,收刀回鞘,交還給真田八郎。

「這刀你留著吧。有你這樣想法的人,配得起武士的稱號。」
真田幸隆輕拍著八郎的肩頭。

「我是武士了嗎?」
「對。繁長,帶他下去領武士護具。」
「...是。」
「太好了!謝謝!」

八郎難掩興奮之情,他的新生活開始了。
他沒有注意到一旁足輕大將臉上扭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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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3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30

帳中營火霹哩啪啦地燒著,四週鋪著大約一百來個臥蓆。
五右衛門看著分配給自己的一床空被,緊挨著左右的蓆位,正好藉彼此的體溫驅走初春的寒意。
但帳內士兵的交流並不熱絡,個個面部緊繃,如臨大敵。

足輕大將竟是他的帳友,就睡在他旁邊。

「以後有什麼問題僅管找我。叫我彌次郎就可以了。」
「好。」
「明日辰時集合,武田晴信主公親自閱兵,不能錯過。」
「喔。」

八郎沒見過武田晴信,一個月以前自己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人。

「八郎,你參加過攻城嗎?」
「沒有。」
「這次晴信大人親自帶來援軍,我們很快就要強攻魚津城了。唉,前兩次進攻都失敗了,死了兩千多人。」

彌次郎搖搖頭。

「為什麼失敗了?」
「本願寺不是一般的敵人,城內的武僧箭法精準,他們的薙刀也不能小看。」
「喔。」
「我們的足輕怕武僧的箭,沒有一個敢衝在前面,爬牆也爬不上去。斬了臨陣脫逃的也沒用。」
「什麼意思?」
「身為足輕大將,我必須顧及本隊的紀律。晴信大人有令,膽敢逃跑者,斬立決。所以下令衝鋒之後,我就跑在最後面,誰敢回頭我就斬誰。」
「但你自己也在他們後面。」
「沒錯…」

彌次郎嘆了口氣,他也不願意。

「唉,所以真田大人才貼出徵求勇士的告示。這些應徵的人真的勇敢嗎?嘴巴上說得好聽。」
「所以這些勇士的作用就是衝在前面?」
「對。說白了就是人肉盾牌。」
「為什麼不讓武士帶頭衝?武士有盔甲。」
「那需要足輕何用?讓他們躲後面?」
「武士和足輕一起衝。」
「唉,八郎你太天真了。我看得很多。不是每個武士都想著要建立功名的。很多人只是想混口飯吃。」
「是嗎?」

八郎有點失望。即使是孫子兵法也不能把足輕變成武士,把混飯吃的武士變成不怕死的武士。

「但我是不怕的。我希望第一個殺上魚津城去!」
「喔。」
「如果你衝上城去,你靠著那把村正寶刀,一定能砍倒很多人。不像我這把…」

彌次郎抽出自己的佩刀,一把稀鬆平常的打刀,刀鋒上有幾道明顯的缺口。

「八郎,你說你還會用別的兵器?」
「嗯。狼牙棒。」
「那是什麼?」
「我給你看。」

八郎打開隨身行李,解開層層包裹的麻布。
狼牙棒上一排排的尖刺繡斑累累,曾經沾黏過的敵人血肉似乎永遠洗不乾淨。

「嘩,好…有個性的兵器。所以你用不到村正刀了?」

八郎雖然不是個機靈的人,也猜到了對方的用意。
自己的床位剛好在彌次郎旁邊,或許是他刻意的安排。

「好。」
八郎將村正刀解下,交在彌次郎手上。

「給你。」
「借我用嗎?謝謝!」
「不借,送你了。」
「什麼?」

彌次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大方的人?他一輩子不吃不喝,薪水加起來都不見得買得起這把刀…
但八郎也有足夠的理由不想見到村正。
這把刀斬得斷血肉之軀,卻斬不斷悲傷的回憶。

「謝謝!感謝!太感謝你了!」
彌次郎緊緊地擁抱八郎。這真是他的幸運日,這麼珍貴的家寶竟然遠從近畿送來自己手上。這是天意嗎?

「我叫本莊繁長,越後人。很高興認識你!」
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兵器。有了它,畢生的理想將逐步實現。
就從敵軍落地的人頭開始。

「越後人?你是上杉家的?」
「不是。上杉輝虎-那時他叫長尾景虎-搬去九州的時候我還不到十歲,而且…家裡面發生了些不幸的事,我沒辦法跟著去九州。等我接掌家督的時候,越後已經是武田家的領地了。」
「喔。」
「八郎你的本名是什麼?」
「就是八郎。」
「好的,八郎。以後有什麼需要請一定告訴我!」
「嗯。」

熱情的彌次郎突然成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八郎心裡也挺高興。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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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莊繁長 Honjo Shigenaga

1540 年生,北越後國人豪族出身,從小經歷家中動亂,年僅十一歲就強逼政敵切腹,重掌本莊家。(這個本莊家和本莊實乃沒有關係。) 歷史上本莊繁長是上杉家知名的猛將,並且有智謀與內政、外交的能力。繁長曾經參加川中島之戰等知名戰役,但隨後受到武田信玄的挑撥而背叛上杉謙信,最後交出長子為人質而投降,並受到謙信的冷凍。一直到謙信過世後,才在上杉景勝手下活躍,成為活躍家中的頭號猛將。

故事中因為長尾景虎在 1548 年丟掉越後,年僅八歲的本莊繁長並沒有隨軍出征九州,因此出仕於武田家。
「對了,彌次郎,這把刀很快,很多拿過這把刀的人…發生過不幸,你要特別小心。」
「快刀?好。我去外面揮兩下試試。」

彌次郎迫不及待,衝到帳外試刀去了。
八郎的目光隨著彌次郎飄向帳外,看見西邊遠山上燈火通明的魚津城。

「衝第一個嗎?」

八郎躺在竹蓆上,心中閃過短暫的恐懼。
人都會怕死,但身為武士,就不能退縮。
只要他不退縮,他就能抬頭挺胸做人。

這正是真田八郎嚮往的生活。建功立業,遠遠比不上每晚睡覺時嘴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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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4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32

辰時,天還沒完全亮,卻已能見到遠山的魚津城冒出陣陣白煙。
或許是因為敵軍隨時在自己的視野中,在場的七千武田軍個個精神抖擻。

「晴信大人到!」

真田八郎隨著眾人將目光投注在雄偉黑馬上的武田晴信,他身後跟著二十來名家臣,也都騎在馬上。
武田晴信一身火紅的鎧甲,頭盔下則是兩道堅定的目光,掃視著整齊的武田方陣。

眾軍正期待武田晴信以騎馬的英姿經過,他卻與家臣下馬步行。
在真田幸隆與一班家臣的簇擁下,武田晴信行走於行伍之間,不時與將士交談,露出穩健的笑容。
武田晴信和上杉輝虎那平凡無奇的氣質截然不同。他的身驅高大挺拔,舉手投足都散發出領袖的氣質;
他身後龐大的家臣團象徵著眾志成城的武田軍,在亂世之中匯聚為一股令人談之色變的赤色洪流。

八郎多麼希望武田晴信朝自己走來。如果自己能與晴信說上話,將是多大的榮幸。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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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繁 Takeda Nobushige

1524 年生,武田晴信的弟弟。因為文武雙全、個性真誠正直而深受父親武田信虎與家臣的喜愛,一度幾乎取代晴信成為繼承人。信繁與晴信的關係在晴信趕走父親之後依然保持良好,信繁並且擔任信玄的副將,參與武田家的大小戰役。歷史上武田信繁在 1561 年的第四次川中島之戰中戰死,(傳說他是為了搶救被圍困的姪子、武田家繼承人武田義信。) 連敵人上杉政虎都感到遺憾。「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本名真田信繁,或許也是受到他的人格感召。

故事中武田信繁擔任武田晴信的影武者。因此真田八郎第一次見到的武田晴信其實是信繁。
「大人,這位是昨日才加入武田的武士,伊賀國真田八郎。」
「喔?真田八郎是幸隆大人的親族嗎?」
「很可能是同宗。」
「喔,很好。八郎,希望你喜歡武田家。旁觀者清,八郎如果對武田家有任何改進的意見,請盡快告訴我。」

武田晴信伸出雙手,歡迎這位新加入的武士。
八郎不得不被武田家督的真誠與謙恭打動。
這正是武士一輩子希望遇見的明主,也許武田家正是自己歸屬的地方。

「...謝謝。」
「嗯。」

武田晴信正要離去,想不到八郎卻突然握住他的手不放。

「我有一個建議。」
「喔?快說。」
「不殺臨陣逃跑的足輕,可以嗎?是人都想活命。」
「啊...」

武田晴信吃驚地站在原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建議。

「謝謝,我回去好好考慮。」
「不能現在就答應嗎?」
「嗯...」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

「呃,八郎,軍令如山,不得隨意更改。晴信大人必須深思熟慮。你的意見,晴信大人聽進去了。」
武田晴信對挺身而出的幸隆報以感激的眼神。

「晴信主公!對於攻打魚津城,本莊繁長有一個請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田八郎的身後閃出一人,竟然是彌次郎。

「主公,這位是足輕大將,越後本莊繁長。」
「好,繁長請說。」
「真田八郎的意見極好!魚津城久攻不下,乃是因為打前陣的足輕隊作戰不力!足輕容易全線潰敗,反而影響主力的士氣!」

武田晴信看著眼前的年輕足輕大將,他應該最了解足輕的想法。

「請准許本莊繁長衝在最前線,第一個攻上城牆,奮勇殺敵,激勵士氣,為晴信主公取下魚津城!」
「武田軍中也有如此壯士?」
「在下勤練武藝,刀法精熟,不怕敵軍!還有這把村正寶刀!」

本莊繁長神情激動,正要抽刀出鞘,以明己志,卻被真田幸隆快手按住。

「晴信大人,本莊繁長是難得的勇將,請認真考慮。」
真田信隆微微地朝武田晴信點頭。

「嗯。好!就讓本莊繁長帶頭衝鋒!」
「感謝晴信大人!」
彌次郎拜謝於地。

「晴信大人,我們不能只讓繁長一個人衝前面。不如問問還有沒有其他人願意一起打頭陣?」
「好!在場的武士,誰願意與本莊繁長衝第一陣?」

「我。」
真田八郎第一個舉手。不只因為彌次郎是他的好朋友,也因為真正的武士必然要鼓起勇氣,衝在前面。

「我也去!」
「也讓我去!」
「我!」

一陣喧鬧聲中,竟有數百名武士舉起手來。

「好!好!都是武田家的忠義之士!魚津城必然是我們的!」
武田晴信欣慰地流下眼淚。

世上竟有如此英明且真誠的主君,八郎內心一陣激動,淚水也不自主地湧出眼眶。
而真田幸隆正神秘兮兮地朝八郎點頭微笑。

或許,任何的改變只需要第一個人登高一呼,便能有千百人跟進。
而這個世界最缺少的,正是有勇氣登高一呼的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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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1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33

:on_flute: 背景音樂:74-01 至 74-10 (來源:Dragon Age: Origins)

第七十四章 日本第一兵

衝鋒的號角響起,真田八郎仰天大吼一聲,高舉狼牙棒過頭,拔腿向前狂奔。
他並不孤獨,他身邊還有四百多個武田家的武士。

頭頂的晴空貫穿著保衛淨土的飛矢,腳下的泥土承載著壯士雄心的奔騰。
冰溼的城牆下堆積著失足的悔恨,血染的本丸上進行著慘烈的犧牲。
倒下的戰士被史冊轉化為數目,求生的意志被後人美化為理想。

真田八郎攀上魚津城,視野中盡是全身包裹著白布的武僧。
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濃密的敵軍之中。
狼牙棒起處,血肉飛濺。

他沒有時間分辨敵我,只有不停地攻擊才能取勝。
他沒有心思懷疑善惡,只有瘋狂地殘殺才能存活。

村正刀在血肉之軀中飛舞,冷豔的刀光劃出一道道噴濺的赤色血痕。
薙刀與箭矢交錯,號角與戰吼齊鳴。
父母痛喪愛子,幼兒號哭慈父。
這是妖魔得志的舞台。

這一日,佛號一度響徹魚津城,直到最後一名僧兵倒下。

極樂淨土是他們的信念。
志士,因為信念而奮鬥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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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2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34

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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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正親町天皇即位的第一個春天,年號由弘治改為永祿(1558),期待天下福祿永全。
就在改元帶來新氣象的同時,四國島西南一間不起眼的小城裡,一名十七歲的青年舉行了元服禮。

「孫次郎,行李都打包好了嗎?」
「當然,娘,請別再擔心這些小事了。」 :on_whistle:
「那麼說說大事吧。你在攝津代表山吉家,不能像小時候一樣靠姐姐和景綱大人了。娘的告誡都記得了嗎?」
「娘,您三天兩頭就冒出一個新告誡,孩兒怎麼可能全記得?」
「那就只記住一件事吧。」

管家茂子摸了摸兒子的頭。
十七年了,當年的啼哭不止的小嬰兒已經成為相貌堂堂、風度翩翩的武士。

「記住哪件事?」
「孫次郎可知道,娘當初為什麼請求輝虎爺,改封山吉家到中村城來嗎?」
「這娘說過很多次了,我全記得。 :on_idea: 第一,距離敵對勢力遙遠,土佐灣又由上杉水軍支配,不必提心吊膽。第二,位置偏僻,土地便宜,輕鬆負擔土地田產。第三,來客稀少,只有好友往來,適合修身養性。第四,背山靠海,風景秀麗,心胸開闊。第五,氣候溫和…」
「嗯嗯,這些都對。不過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娘從來還有沒和孫次郎提起。」
「什麼原因?」
「孫次郎可知道,中村城以前是誰的領地?」

孫次郎搖搖頭。
管家茂子打開一旁老舊的木櫃,從最底的抽屜下取出一塊漆痕斑剝的木牌。
木牌上刻寫的是中村御所歷代主人的武家系譜。一大串的名字孫次郎可不認得,但那最後一個名字…

「戰國最弱大名,一條兼定?」 :on_shock:
「對。孫次郎睡的就是一條兼定的床。」
「天啊!」

孫次郎心中一驚,全身發癢!或許他身上正穿著一條兼定穿過的衣服! :on_tantrum:

「傻子,你身上的衣服是娘親手織的。」
「呵呵。」

天下最了解兒子的莫過於母親。

「難怪娘當初一開口要中村城,輝虎大人就給咱們了。」
「當時的確沒人搶,不像立花山城,十七個人爭,最後硬塞給不相干的戶次鑑連大人才平息了爭端。」
「但娘為什麼選這麼個觸霉頭的地方呢?」
「觸霉頭?孫次郎沒有把握將一條兼定輔佐為明主仁君嗎?」
「啊?」

孫次郎嚇了一跳。

「娘,這挑戰性未免太大了。」 :on_stress:
「是嗎?所以孫次郎只願做輔佐上杉輝虎大人稱霸日本,這種確定會發生的簡單小事嗎?」
「不是…」
「娘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接生了輝虎爺,親身經歷了上杉家的興盛。那時候有誰知道輝虎爺有今日?」

過去這二十八年,山吉茂子與眾家臣齊心打造了上杉的雄偉基業;一路走來,任重道遠。

「娘,我明白了。我要像娘一樣,勇敢迎向挑戰!上杉家決不以統一日本而滿足!」 :on_hero:
「嗯。這就對了。去吧!」

在一群能臣良將的手中,也許一條兼定也有機會統一日本。
無論是輔佐日本最強還是最弱,孫次郎都有一片美好的未來等待他親手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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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3

帖子 maltz » 2013-02-02, 05:35

越中魚津城一戰震動北陸,號稱無敵天下的武僧所堅守的城池,竟然被武田軍強攻取下。
本莊繁長第一個衝上魚津城頭,力斬本願寺僧將四人,僧兵十九人,帶起武田軍強盛的士氣。
一日之內,村正刀下的亡魂不只倍增。它刀口不缺,蛇紋不斷,冷光不減,顫聲不絕。
絕世妖刀終於找到它的歸宿。

本莊繁長因功升為侍大將,穿上了象徵武田軍最高榮譽的全付赤色鎧甲,成為「赤備隊」大將的一員。

而真田八郎卻刻意避開了報功的隊伍。
他一個人坐在溪邊。融雪帶來的潺潺流水,沖不走他岡山城的回憶。
喪命於自己手下的人愈積愈多。他們可以有勇氣、有原則、有關懷,可以用一輩子做很多好事。
但他們死在自己手上。
戰爭,真的能讓這個世界變好嗎?
真田八郎,他真的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嗎?

「哈,你怎麼在這裡?」
八郎猛然回頭,原來是真田幸隆。

「對不起,大人。」
八郎立正站好。他擅自脫隊,理應受罰。

「快去報功啊!怎麼發呆呢?你殺了多少人?」
「我沒算。」
「憑良心估計一下囉。」
「我...」

八郎的良心告訴他,一個人都不該死。
但武士能對敵人仁慈嗎?

「我一個人也沒殺。」
「呵呵。我在後面遠遠看著,你才是第一個爬上魚津城的。最後你都殺進本丸了,少說砍了十幾二十個吧。」
「喔。」

八郎想起著魚津城天守頂層,最後一個倒在他面前的敵將。
但他沒有親自動手。他在友軍與本莊繁長趕到之前,同意讓敵人保全最後的尊嚴。
八郎甚至忘了他名叫下間賴照,一度是本願寺北陸軍的總指輝。

「我沒殺他。他自己切腹的。」
「唉。坐下吧。」

真田幸隆坐到八郎身邊。

「八郎,我問你一個問題。」
「好。」
「你想不想有朝一日成為武田的家臣,像我一樣?」
「家臣要做什麼呢?」
「家臣要輔佐主君。有朝一日,家臣也可能成為一國大名,青史流芳。」

這個願望對真田八郎來說太陌生了。這個任務也太難了。

「我不想當家臣。」
「為什麼?」
「我不懂怎麼輔佐主君。我只會戰鬥。」
「嗯...」
「但我也不喜歡戰鬥。」
「喔?這是你的專長,不是嗎?」
「我...」

「我不喜歡殺人。他們是敵人,但他們不應該為此而死。」
八郎吐出了心裡話,頓時如釋重負。

「唉。」
真田幸隆深吸一口氣,仰望無盡的晴天。

「告訴你一件事,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可以嗎?」
「喔。」
「呵呵。想要不信你都難。其實我也不喜歡戰爭,但我從沒像你一樣對人說起。」
「為什麼不說?」
「問得好。我…我怕失去大半輩子努力的成果。我一直告訴自己,『為了和平,真田家必須戰鬥。』很奇怪的理由,不是嗎?」
「我不明白。」
「沒關係。世上有太多事,我們不可能完全明白。對於不明白的事,我們只能盲目相信;即使到頭來,我們的信仰可能只是一場夢幻。」
「喔。」
「但八郎,我們必須活下去。本願寺的主力還在加賀,全日本的一向宗持續往北陸集中。未來還有許多戰鬥。你能像今日一樣,全力以赴嗎?」
「能。」
「很好。」

真田幸隆拍了拍八郎的背。

「八郎,你才來武田家幾天,就教了我一件事,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什麼事?」
「勇氣。謝謝。」

幸隆沒再說話,起身走了。
他無法再勸八郎報功,正如懦者沒有資格勸勇者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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